第97章
  幸村:“……”
  檎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仪:“请我们这位幸运儿往这边走,tony老师已经在等你——”
  ——等待的并不是tony老师,而是五小时坐在围着一圈高瓦特电灯泡的化妆镜前,一动不动地回答“平时的日常护肤程序?”“有想过试一下梨花头吗?”“偏爱的化妆关键point?”“在这几支口红里选一支吧!”……
  檎奈先是笑,后来笑不动了,懒洋洋地靠在他手边,【你是不是很想问,梨花头是什么?这几支口红颜色有什么不同?阿玛尼为什么不是男装?】
  幸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tony老师睁大了眼,单手捂嘴露出“ohmygod”表情:“人家刚刚在问你发色是不是天生的!这个也不知道???”
  “……”幸村麻木道,“是天生的。”
  檎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小时之后。
  碧色发丝似万种清澄水波潋滟,白皙肌肤如日光下色度明亮的霜雪,唇是玻璃之后的蔷薇。当那双如映月光的眼眸转过来时,连其它与商品挂钩的颜色都被赋予了重生,代表美德与永恒的紫罗兰,羔羊初啼时喑哑软柔的灰……
  并非蓬松饱满的马卡龙,也并非能够咀嚼的硬质糖果——无论谁看到,脑海中都只会出现“清透”“精灵”“梦幻”一类,仿佛水汽般浮在蔚蓝星球表面,只存在于愉悦纯洁的光谱中,永远不会掉进人间词汇的少女。
  就连姿态端正地坐在堂食店的单人位置上,将海碗叠上木质桌面的空碗最高位时,声音也文雅而清淡:“麻烦了,这里再加一个特大号的猪排饭。”
  店员:“……哦。”
  “已经是第五碗猪排饭了——特大号的。”目睹一切的檎奈语气虔诚地发出预警:“你不会把我撑死吧?”
  幸村表示:“你太小看自己的食量了。”
  “……”虽然是事实,但是被人当面指出是个饭桶的事实还是很难接受。檎奈鼓起脸颊,“不过真的很意外——你会喜欢吃猪排饭。”
  经常出现在刑侦剧犯人面前的食物,一整块沉实厚重,粘裹蛋液、面包粉、低筋面粉的红肉,丢进高温的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盈汪汪的油咕嘟嘟地往外冒,不熟手的厨师还要手忙脚乱地躲避乱冒的油星子。端上来之前会涂抹蛋黄酱,每一下都是粘稠的脂肪,一同盛上的高丽菜和白饭,都做不成主角。
  “我不喜欢。”幸村说,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它的做法非常不健康。”
  檎奈摊手,“那现在?”
  “现在也不喜欢。”幸村低下眼,面前的空碗还没被收走,他凝视着碗底油汪汪的反光,“但是我今天,唯一想吃的就是猪排饭。”
  一点都不仙气,轰轰烈烈,油腻答答。吃完之后让人觉得沉下来,身上压满了额外的东西,再也没办法飘乎乎地,像风筝一样飞走的——
  “久等了!您的特大号猪排饭!”
  第73章 蝴蝶风暴no.7-4
  蝴蝶风暴no.7-4
  “你知道24个比利的故事吗?”
  “身体里永远住着一个你不能完全了解的人,一切的欺瞒与诱骗,发生的空间只限于大脑叶片。”
  金发女人拧转腰肢,烙印在红酒杯上的影子,如关在水族箱内的热带鱼,一颦一尾都款款动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巧地按开小巧的银制首饰盒,露出一颗嵌着黄铜色子弹、血润鲜红的心脏,“这是我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也是你,和‘你’的故事。”
  “这就是去年拿了奖的电影第二部 ?”光线昏暗的影院内部,檎奈无语地盯着荧屏。
  金发女人望着镜中的人影,巧笑嫣兮,一半脸时而变成年迈的老妪,时而变成暴怒的男人,时而变成文雅的学者,时而变成咬碎棒棒糖的女孩——但因为以上画面都只有半张脸,并且特效五毛的缘故,所呈现的效果并不利于观赏。
  身为灵体的好处就是,看到烂片时可以立即大声吐槽,完全不用顾及同样在场的其他观众:“果然后续无佳作。”
  幸村从座位上起身,一人一鬼提前离开了难以交谈的电影院。走到人声鼎沸的巴士站,他才开口:“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吗?”檎奈仰起脸,“我选择只听好事。”
  “不,都是好事。”幸村平静道,“第一件是,你不是butterfly。”
  另一人瞪大了眼睛——“你又知道?”几个字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她脸上。
  幸村装作自己没有看见,他不可能对此给出更多解释,继续道:“藤田爱的疾病并没有遗传到你身上。”
  “??”檎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实际上,幸村对藤田爱的“双重人格”始终抱有疑虑。
  人格分裂的症状,有许多先例都是源自于主人格对外界事物的拒绝,由此衍生出替自己承受一切的其它人格。但这一理论放在檎奈的两个妈妈身上,却有莫名的违和感,联系藤田爱最后的死状,就更加令人费解。
  现代社会经常抱有对精神疾病者的歧视,原因其一是其行为规则无法使用人类常理判断。无明显的自我意识,脱离限制的肢体力量,让很多人忘记这一切的本质来源于疾病,并非因为其生为怪物。
  人类会因为利己思想的驱动,主动产生一个致自己于死地的自己吗?何况藤田爱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她在脑部缺氧的时候,手部仍然保持了足够的力道。但与此相反的是她本人的腿部动作,在致死过程中力度强烈的挣扎,在周围的墙壁都留下了破坏痕迹。
  ——藤田爱,“自己”掐死了自己。
  但在巴士上落座的时候,幸村只是云淡风清地转开了话题,“我就是知道——然后是第二件事。具体来说,是一个问题。”在另一人的疑惑目光下,他一边从学生包里拿出不断响起信息提醒声的手机,一边抬起指尖,目标是巴士内部上方贴的站点路线图。
  “水族馆还是游乐园?”
  檎奈:“……”她有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情侣出门约会必去的三大圣地:水族馆,电影院,游乐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从车上隔三差五的兴奋小朋友们来看,在对方没有挑明的情况下继续纠结“都说老子没跟你私定终身了?!”的问题,莫名显得很矫情。
  即使心里已经疯狂吐槽了八百遍,面上依旧要装作若无其事:“游乐园吧,水族馆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很黑暗。”
  能不黑暗吗,大家都是掉过一次海的人了。幸村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一边把话题扯得更开:“你以前去过游乐园吗?”
  “你说呢?在飞驰的云霄飞车上夺走颈上的珍珠项链,抢救被关在摩天轮里的赛车手,抓住利用风滑翔却不小心掉进飞车轨道的怪盗——”檎奈干笑了一声,“以上都没做过。”
  早已习惯她说话方式的另一人哦了一声:“就是没去过的意思。”
  “我并不是童年这么贫瘠的人!”檎奈据理力争:“……举着五彩气球在广场上漫步什么的,还是经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