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香奈儿的村花 第56节
  杨之玉一个劲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干呕,接过齐震的纸自己擦,实在令人难堪,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自己领导。
  齐震毫无嫌弃之色,让司机靠边停一下。
  司机说这里没法停车,而且眼看快到了。
  “齐总,我有点恶心,可能吃坏肚子了……”她脸色煞白,嘴唇都白了,捂着肚子想拉。
  “好,那咱们回去!”齐震让司机调头,要回酒店。
  司机不可思议,嘀咕好不容易过了最堵的地方,但齐震言语坚定,便不好反驳。
  杨之玉不依他,说到书展自己找个厕所就好,您今天还要讲话,不能耽误,忙指挥司机往前开。
  司机已经失去耐心,说都调头了,再折回又一个小时。
  等到了酒店,杨之玉上吐下泻折腾好一会,终于在吃了齐震随身携带的肠胃药后才稍稍缓和,软绵绵趴床上,连盖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齐震烧了开水晾着,又替她盖好被子,还热了暖宝宝放她肚子下温着。
  真没想到他出个差,竟然带了这么多家伙什!
  杨之玉半睁着眼,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过意不去,但也在这动静结合中,发现,齐震伺候起人来,很娴熟,想必也是个会照顾人的男人吧。
  她嘴里一直叨叨着对不起,太感谢齐总,我耽误您大事了,罪该万死!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躺一会就生龙活虎了!
  齐震一开始还好言好语,但听烦了,厉声说你闭嘴,要再逞强,我就少发你奖金。
  杨之玉却笑了,齐震才不会亏了她。
  她闭上眼,说起胡话来。
  “还是结过婚的男人懂得照顾人……”气力不足以支撑她说一个完整句,她沉沉睡去。
  她这症状有点像水土不服,但既然睡着了,就等醒来再说吧。
  齐震坐在一边,目不斜视,心里有只小手,默然描画她的脸。
  有缕头发滑下来,挡在鼻尖,她吸吸鼻子,很痒。
  齐震伸手拨开,掩在她耳后。
  面前是一张风韵和稚气并存的脸,比起一开始入行的那张小透明和愣头青,多了好多他喜欢的东西。
  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微微起皮,早上涂抹的番茄色唇膏已不均匀。他凑过脸去,唇快要贴近她的,想帮她涂匀。
  终究是罪恶感压住了生理反应,齐震抑制住自己,离开,揉了揉脸,对着她闭着的眼睛,无奈叹息:“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喜欢你都看不出来……笨蛋。”
  她的呼吸均匀缓慢开来,该是没事了。
  齐震起身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窝,在她干净的手背落下一个轻吻。
  杨之玉醒来的时候,旁边桌子飘来香喷喷的饭味。
  齐震正在揭打包盒的盖子,他从酒店订的午饭。
  杨之玉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心里有千万个对不起,但她说不出来,因为刚张嘴就被齐震犀利目光顶回去:“好好吃饭。”
  他不想听“对不起”“谢谢”“辛苦您了”!这不是人话。
  下午好多了,路上也没那么堵,换了个司机,俩人顺顺利利到达书展会场,开始今天的忙碌。
  分社这边的展位挺大,毕竟星城出版社口碑一直不错,除了展出占主导的国家政策类图书,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区域展出畅销书。
  杨之玉随意浏览着,有十几本畅销书都是自己作为责编出版或者参与编辑的,她随意抽出两本,心里泛起满满成就感。
  分社一个发行主管和齐震汇报工作,顺便提了句戚总来过了。
  齐震点头,瞥了眼杨之玉,问:“戚总有什么指示?”
  主管说戚总很重视,还特意带了个参谋过来巡视展区。
  “参谋?”
  “是啊,说是咱社的作者,我第一次见,不认识。”说到这,主管会心一笑:“但那位男士形象挺好的,和戚总有说有笑,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哦!”主管忽然指着杨之玉手里的两本畅销书,“那男士也看了您手里这两本,还建议把您刚才翻的那排书往前放放,确实是参谋。”
  杨之玉心里一沉。
  齐震没说什么。
  下午有作者要做新书发布会,他得主持,还有几个馆配的生意要谈,忙得很。
  杨之玉麻利做好辅助工作,为了打发时间,还主动揽了些展会上的杂活。
  等忙到晚上,已经筋疲力尽。齐震带她去外滩附近吃宵夜,吃了虾仁肉蛋馄饨和蟹粉小笼。
  杨之玉吃得多,说得也多,嘻嘻哈哈讲了好些感谢的话。
  齐震打住:“你从今天下午到现在,一直很亢奋,这么快就忘了上午的肚子疼了?”
  杨之玉撇嘴,调笑:“您还是别提这茬儿,一提我又觉得肚子疼。而且刚吃饱了,您可得小心点!”
  齐震不想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戚总带的那个‘参谋’是荣善衡吧?”
  她笑容尬在嘴角,但很快,摇摇头说:“……怎么可能,他实验室忙着呢,哪有空出来,微信都没时间回我。”
  话里有气,齐震不再问了,也不用问了。
  等到了江边,吹着湿冷的江风,两个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杨之玉才安静下来,不再没话找话,而是停在一处栏杆远眺。
  灯火通明,船舶在建筑里穿梭,水影摇曳着一个如梦似幻的乌托邦,她突然觉得空虚极了,眼里的哀伤终于藏不住,眼泪打湿了眼眶。
  齐震把羊绒围巾搭在她肩上,陪着她远眺,听着远处江上轮船的呜咽。
  杨之玉问:“齐总,你说人与人之间分圈层吗?我指的是,那种自然的而非刻意的圈层,大家由于经济基础的差异而站在不同的台阶上,在同一台阶上的人共同语言更多,交流起来也更通畅,就容易一辈子绑定在一起。”
  “胡编乱造。”齐震扭头看她,“你是学唯物史观的人,怎么如此机械起来?”
  她讽刺自己:“正因如此,才比较现实地看待社会问题,我觉得我理解的挺对。”
  齐震不理她,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她问:“你不也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益往来吗?”
  他回:“我是说过,但那是对外人,对自己人的话,利益不是首要的。”
  “那什么是首要的?”
  “情感。你连自己人都不爱,那就等于否定了基本盘,在利益之前,社会关系才是基础,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最基本最牢固的关系就是亲情爱情这些纽带。人首先是情感动物,其次才追名逐利。”
  好像有点道理。
  没想到齐震骨子里竟然是个相信情感的人。
  杨之玉被风吹得晕晕的,打了个喷嚏,问他,我对于齐总是什么样的人?
  “想听真话?”
  “当然。”
  “为什么想听真话?”
  “因为……”杨之玉侧过身,才发现他离自己很近,目光坚定等着她的答案。
  夜色柔化了他分明的棱角,让他变得可亲。
  杨之玉心颤了下,转身继续面对江景,说:“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
  齐震无声笑了下,也转身对着江景。
  她默然觉得,齐震的身体在向自己靠近,越来越近,两个人都把手放在栏杆上,小手指与小手指触到了一起。
  有种触电的感受,杨之玉不敢看他,却也没收回手。
  齐震握住了。
  “之玉。”他凝视她侧脸,见她睫毛在抖,“我喜欢你。”
  杨之玉后悔问那个傻瓜问题,她使劲让自己冷静,可胸口一直颤抖不止,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想哭,于是抽回手,捂上脸平复自己。
  声音从手指缝穿过:“对不起,齐总,谢谢您,我……”
  齐震拍拍她肩膀,说没事,喜欢你是我的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不能在心里住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去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喜欢。
  “对不起,我太差劲了!”她立正站好,郑重道歉。
  “但心里好受多了,不是吗?”齐震拿指关,剥落她一颗泪,“我不介意把自己借你一用。”
  眼看快元旦,荣善衡终于打了个电话给杨之玉,说元旦不能回去陪她过了,但再过两天就彻底忙完,结项,飞回星城。
  杨之玉没有说自己也在上海,更没提戚美熹那张照片的事,她不想表现得像个怨妇,定时去查男友的行踪,她期盼着他能亲口坦白,起码对得起自己越陷越深的感情。
  行程快结束时,齐震说要带她蹭顿饭,杨之玉问什么饭,他说是个曾经火过的老作者,和他有私交,知道他来上海,要请吃饭。
  杨之玉问是咱三个人吃啊?他说不是,好多人吃,这个作者交友广泛,也混艺术圈,还请了几个老艺术家,快元旦了嘛,大伙搞个联欢!
  杨之玉被逗乐,齐震就是齐震,从来不吝啬资源,也不枉顾人脉,所以活该他潇洒。
  虽然齐震对自己表明了心迹,但他并未表现得拘谨,还和以前一样,只是眼里多了份温存。
  “之玉,你爱谁都行,去经历,去体验,记得受了委屈别想不开,来我这躲躲。”
  那天在江边,他对杨之玉如是说,杨之玉问齐总为什么喜欢我,虽然这个问题很幼稚,但她想知道,她以为齐震最多只是兄长关心妹妹的程度,没想到生出男女之爱。
  齐震说他不知道,可能日久生情?
  杨之玉说是我现在对你有什么用吗,按照他惯常的利益思维。
  齐震大笑,说当然有用啊,适合交往、适合恋爱。
  杨之玉才发现,曾经那些传言,那些碎嘴同事的只言片语,包括黎潇的加油添醋,把真实的齐震给掩埋了,他只是个正常男人,正常求偶,正常生活。
  饭局定在傍晚,包间很大,圆桌也很大,早有凉菜端上桌,随着电动转盘转啊转的。
  齐震带着杨之玉和早来的作家艺术家们打招呼闲聊。
  那位老作者姓孔,大家都喊他“孔老”,或者“孔董”,他一身中式打扮,看上去古色古香。
  杨之玉瞧着包间还有钢琴、吉他、二胡等乐器,估计一会有谁要展示才艺吧?
  正聊着,门口又进来一批人。
  孔老热情迎上去,朝着中间的高挑美女喊了声:“哎呀小熹啊,你可算赏光了,你要再不来,我这 party 得摆到星城去喽!到时候我就等着挨老首长的批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