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塌了。
  耳畔反复回荡着‘你觉得涨三百怎么样’的声响,玛利亚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扑过来的怪物不再要紧——哪怕它眼看着就要扣住玛利亚的脑袋,像之前倒在楼梯间的那个高中生一样,将这位兼职勤杂工拧成麻花。
  而背后的人也没那么重要——那个高中女生紧张地抓住了玛利亚的衣服,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背后,躲避扑面而来的淤泥。
  玛利亚只想抱头尖叫。
  这位挡在女高身前,梳着双马尾的乐天派抽出一张纸钞挡在身前,她实在搞不明白。
  攒不下钱就算了。
  ……辛勤工作的自己到底是如何沦落到这一步的?
  *
  而这一切,恐怕得追溯到故事的一开始。
  不、不是昨前的下午。
  那时的她刚接下了在酱油高的‘灰色兼职’。
  作为经人的灵幻新隆表情带着羡慕,看着她手里的招工海报,拍了拍玛利亚的肩膀:‘夜间巡逻和清扫学校泳池……一周就有三十万日元(约为1w4),很轻松嘛。’
  ……
  几周前?好像也不是那样。
  玛利亚现在还记得那个眯眯眼术师,穿着奇怪肥大裤子,还要硬给她塞可疑的咒术还是什么学校的入学申请。
  她当时就拒绝了,这人面相不说,那说辞一听就是诈骗。
  ……
  不、也不是一个月前。
  两个不讲道的男高喊着莫名其妙的‘咒术师’‘咒灵’‘热血’‘友情’‘烦死人了’就冲了进来。对着自己的公寓就开始了打砸。
  叫灰原雄的蘑菇头笨蛋一拳抽飞了玛利亚的冰箱。
  然后他那个金色三七分的同行者对着玛利亚抽出了刀,哗地一下就劈开了她的面包机。
  什么啊!不是说好了是朋友吗!
  ……
  这一切的根源要更早一些,比一两个月前还早。
  早到她还没被警方和术师盯上……
  她还记得审讯室的灯光打在自己脸上。
  传唤她的警官给她推来一份猪扒饭:‘铃木玛利亚!说说你在犯罪现场晃荡是怎么回事吧,家乡的母亲会落泪噢。’
  ……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分明就在半年前,2006,平成18年的春天。
  一切如同16倍速的监控视频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开始了倒放——
  在自己搬入那栋公寓之前、
  从她成了本地黑醋高中的工读生,再往回一点点、
  倒放到玛利亚认识灵幻新隆和他的超能力者弟子、
  一路回退到自己来到调味市,从巴士下车、
  从她摸索着下山第一次搭上乡亲的农具拖拉机,转车坐上40分钟一班的大巴,来到新干线沿路,然后打了两个月工攒出车票钱还被骗了一半……
  ‘不不不不,玛利亚,别去想被骗的事情,钱已经回不来了!’
  从……
  对了。
  是从玛利亚离开位于高野山灵场的神社开始的。
  *
  所有的一切都始于半年前,有人闯入神社……将神社的功德箱,连同其内部三千两百円(*约152.37元)抢走了。
  此时此刻的所有‘烦恼’。
  她怎么在这里当起了勤杂工。
  她如何住进的‘那所’处处透着诡异的房子,生活到了现在。
  还有玛利亚的‘复仇’之旅(涉案金额:152.37元)——
  应该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2章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物)
  虽然说起来让人很难相信。
  不仅故事开始于半年前的高野山(*日本三-大灵场之一),那起让人觉得可能没有认真必要的‘偷盗事件’。
  她的记忆也开始于此。
  2006年春天的二月,调味市,功德箱失窃的一周后。
  找遍了山里各处的玛利亚开始寻找起了帮助。
  此刻,在一间名为【灵幻咨询室】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
  ——分别是为了失窃而寻找帮助的玛利亚、还有咨询室的老板灵幻新隆、和他的徒弟,也是这里的兼职工,影山茂夫。
  玛利亚是从分发的传单上看来的,据说灵幻新隆是了不得的超能力者(自称)——而她的情况,可能正需要超能力的协助。
  *
  看似是老板的人开口:“失忆?”
  问话的正是咨询室的老板灵幻新隆。
  他留着一头黄-色短发,穿着西装,看上去二十多岁。比起咨询室宣传单上说的‘超能力者’,更像个油嘴滑舌的推销员。
  虽然自称是超能力者。
  但刚进来的时候,玛利亚观察了一下,反而感觉坐在旁边位置上,那个灵幻新隆的弟子——影山茂夫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光波。
  ……果然是因为作为师傅的灵幻已经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很能自我合化,玛利亚没有多想,只是回答了咨询室老板灵幻的问题。
  “大概吧,我能记得的都是碎片拼凑起来的内容。”
  “那名字呢?名字不是记起来的吗?”
  “总感觉脑袋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是maria(玛利亚)!’……所以我想,我应该就是玛利亚吧。”
  说这话的人正是玛利亚,她歪七扭八地穿着登山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披散在肩头,眼睛和眉毛则是黑色的。
  她看上去应该不到二十岁,态度轻飘飘的,看上去带着股奇怪的过分乐观、又因为这个显得有些不加思考和神经质。
  因为失忆,脑袋明显还很混乱的女生对世俗一切的都很生疏,这会儿正坐在[灵幻咨询室]会客室的沙发上,代入角色演绎似的、对着对面的两人比手画脚,描述着自己的记忆和‘委托’——
  虽然面上比起寻求帮助,玛利亚的表现更像是轻快地说着听来的八卦。
  但很快,听着的两个人就无法与她的轻快态度同频了。
  *
  大约六七天前,深夜,她在高野山醒来。
  金发少女从冰凉的石头地板爬上来,瞪大了眼睛打量周围——“是个神社。”她描述道,“看上去很亲切。”
  “……亲切是个什么、咳咳、不,请继续。”
  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试图回忆,但得到的只有头痛,玛利亚盯着已经很久没人打的神社建筑,脑袋里闪过了几个‘自己从神社里,盯着来访客人看’的画面。
  行。
  好开始。
  玛利亚感觉自己应该烦恼,但她的脑袋里此刻只有因为‘得到什么’而莫名产生的欢欣。
  ——就像是属于负面情绪的部分全被抹去了似的。
  因为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她只能找遍身上剩下的这身乱糟糟的登山服。
  口袋空空,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玛利亚摸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爬起来,能感觉到只有毫无来由的不妙感。
  仔细思考‘名字’的话,只有‘你是maria(玛利亚)’这个概念像是被印在认知里一样深刻。
  而混乱的脑袋里除了之前的几帧画面之外,只有一些过分零散的触发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