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咔咔咔……”像是关节生锈。
  老刘头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看猫妖朝他一步步靠近。
  他一鼓作气,连滚带爬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半柱香后,眼前依旧是关府紧闭的后面,那猫妖就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跑不出去了,他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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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遥坐在桌边,点了一盏暗暗的煤油灯,昏暗的光映着手中的玉佩,此玉触感温润,质地浑厚,为上等玉,
  自打她一年前她占据这具身体就发现了这块玉,可关于原主的一切她都不记得。
  想要找到原主的真实身份仅凭一块玉佩怕是希望渺茫。
  她吹灭了油灯,准备就寝。
  “啊啊啊~救命啊~”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恐惧声,司遥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听声音像是打更人?还不等她细细思量,鬼哭狼嚎的声音越发尖锐:“妖怪啊…救命啊,救命啊。”
  “砰砰砰——”
  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残破惊慌的哭腔声:“开门啊,快开门,求求你了——”
  司遥等了半天,门还在敲,她皱了皱眉头,这院子里租着的可不止她一个,难道只有她听得见?
  她从床尾摸了件衣服披上,重新点燃煤油灯,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
  “砰砰砰——”
  离门越近,敲门的声音越响,老旧的木门被拍地嘎吱作响,司遥拉下门闩,一阵阴风吹来,将她手中的油灯吹灭了。
  她看着门口空空如也,敲门的人像是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喵呜——”
  黑暗之中不知名的方位传来野猫凄厉的惨叫,她捏着手指掐算了一下,心下一震,快速将门锁上。
  大凶之夜,不宜外出,大被蒙过头,两耳不听事,方能得平安。
  她将熄灭的油灯放好,重新爬回被窝。
  “喵呜——”
  野猫还在叫唤,声音却愈发急促。
  “嘎吱——”隔壁开门了。
  隔壁住的是个书生,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子,头挂悬梁锥刺股,倒也刻苦,只是考了三次,次次落榜。
  这大半夜的他出去作甚?
  今日乃是月圆之日,月圆之下,狸猫出没,但见生人,不见骨血。
  “这书呆子,读书读傻了不成?”好歹也有半年友邻情谊,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她又从床上爬起来,将衣服穿戴好,跟了出去,只见大门敞开,一道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张文彬!”司遥叫了一声,那背影恍若未闻,顷刻间便没入黑暗。
  猫叫声停止了,司遥暗道糟糕,即刻跟了上去。
  四下寂静无声,一片黑暗,悬挂于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一团乌云遮挡,司遥凭着记忆沿着护城河找人。
  刚过街头转角,便与突然冲出的人撞在一起,司遥捂着额头,低呼一声,对方像是感觉不到痛,满脸慌张,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边回头看,像是身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是你?”居然是打更人老刘头!
  “你怎么在这儿?”
  老刘头神智不清,像是没听见司遥说话,他双手抱着头,右手紧紧抓住的竹棒子,左手紧紧提住铜锣的细绳:“不知道,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不要杀我,不要找我。”老刘头精神已经几近奔溃。
  “冷静,我是人,是人。”司遥用力按住他乱踢的手脚。
  老刘头眼神呆滞,口中依旧重复那几句话。
  失魂症,他的魂被勾走了!
  司遥突然抽手一巴掌落在铜锣上,“铛”的一声震耳欲聋。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使得老刘头瞳孔瞬间放大。
  司遥迅速用食指跟四指重重地点在他的额头与太阳穴之上。
  老刘头溃散的目光逐渐聚拢,只是胸腔还在剧烈地起伏。
  当他清醒过来,看到的是对面一张焦虑的脸。
  司遥伸手拍了拍打更人的后脑勺,老刘头一把抓住司遥的手,紧紧握住,触感是热的,这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哇地哭出了声,眼泪鼻涕一把,边哭边控诉:“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看到了什么?”
  老刘头狠狠地咽口水:“关府……猫脸女人……”
  “关府有妖怪!”老刘头眼里露出极度恐惧,“她抱着一只鸡在啃,满脸都是血,鸡的肚子都空了,全被她吃了,她还冲我笑……”
  眼见老刘头魂魄又要离体,司遥立即打断了他:“我问你,今夜你可有过去东巷敲门?”
  老刘头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曾,不曾,今夜我是顺着护城河巡的夜。”
  老刘头说的断断续续,措辞也模糊不清,但司遥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番话里的关键信息。
  敲门的并非老刘头?长着猫脸的姑娘?
  不行,万一张文彬跟这东西碰上,老刘头是打更人,命格属阴,运气好,不代表张文彬那个书呆子也是。
  “你且回去,今夜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大被蒙过头,一觉到天明。”
  老刘头愣愣地看着司遥,不住地点头,司遥走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爬起来往家里跑。
  司遥顺着老刘头说的来到关府后门,还未靠近就听见打斗声,走进了才发现那猫妖正与一白衣男子缠斗。
  那白衣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巨剑,看不清脸,此刻剑尚未出鞘,尽管面对的是猫妖这样诡异的存在,他依旧淡定,不疾不缓地出招应对。
  是那个寻宝的男子!
  “出剑,刺她天枢穴!”司遥对着白衣男子喊道,也顾不得猫妖会不会盯上她。
  司遥话音落下,那白衣男子手伸向背后,猛然将那把巨剑拔了出来。
  一道刺眼的红光闪过,司遥仿佛看见了战场之上,金戈伴铁马,战鼓击雷鸣,尸山堆血骨,马革驮裹尸。
  好凶的剑!
  不等司遥回过神,只听见那猫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柄巨剑的剑刃已经没入她的腹部,猫妖奇长的指甲朝着白衣男人一挥而过,男人猛然将剑了出来,飞身闪过。
  没死?白衣男子看向司遥,司遥扯着嗓子道:“猫有九条命!”
  那猫妖知道男子手中的剑非比寻常,施了个障眼法,从男人身旁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关宅内。
  看方向像是继芳院。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墙根底下,那儿躺着个昏迷的人,是张文彬,她走过去蹲在张文彬身侧,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有气,还活着。
  可现在怎么把人弄回去?
  司遥尝试抓起张文彬的衣领使出浑身的力气把人往后拖拽,可对方依旧纹丝不动,没有意识的人重量是平时的一倍。
  她边拖边嘟囔:“吃啥长大的?”
  白衣男子将剑刃擦干净,归回剑鞘,上来一把提起张文彬:“住哪儿?”
  “东巷。”司遥接话。
  “带路。”
  司遥走在边上,偷偷扭头观察此男子,只见此人眉目冷冽,与白天瞧见似有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