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末世] 第10节
  纪源尴尬到缩成一团,脑袋上的毛都立了起来:“我真的认识,就是可能,可能煮的时间不够,也可能是切过的案板和刀没有好好洗一下就继续用了。”
  他结结巴巴地复盘解释,蘑菇煮的时间够长,绝对没毒,肯定是案板和刀的问题,筷子可能也有问题。
  刑如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中毒也比这人有毛病的好。
  “那好,我接受你的解释。现在说说你的情况吧。”她指了指对方背上的翅膀和他如今的样子。
  纪源的尴尬褪去,沉默几秒后道:“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做个丧尸也没什么不好,可惜没有死成,只能苟活着了。”
  曾经无数次他都想长出翅膀飞出去,永远离开这片地方,可真正上了大学出去工作后才发现他还是眷恋这里,又每天想着如果能长出翅膀再飞回来就好了。
  这样的矛盾一直充斥在他心里,明明是充满苦涩和苦难回忆的地方,又让他舍不下。
  听到消失多年的父亲出现在老家的消息时,纪源直接就买票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见到对方想要说些什么,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这些年都去了哪做了什么,问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但真正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早就不记得这个人长什么样了,印象里只有个非常模糊的身形样貌,只凭借着那一点恨意记了那么多年。真正面对面时他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谁会和陌生人有交流的欲望呢?
  他淡漠地听着对方叙说这些年在外面的风光伟绩,又听着对方诉苦被人骗光了身家,哭诉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孩子。
  纪源唯一想的是,他现在就想要离开了,他没有时间待在这听个陌生人说些无聊的话。
  可惜突如其来的末日打断了他的行动。
  他那个父亲非常幸运地在第一时间就中招了,一病不起,病程快到别人还在想办法送医时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纪源很想笑,这就是报应吧。
  然后他也非常会赶时机地第一时间就异变成了丧尸。
  丑陋的模样令纪源想要作呕,同时也痛快极了。
  看吧,这就是报应。
  可惜变丧尸太早也早早被处理掉了,纪源并没有什么机会来场弑父的报复行动。
  因为父亲的情况,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这场流行病的不对。他这些年不在家,家里的田地早就租给别人住了,回来这段时间吃食都是现买的,没有做过饭,如果他要被封在家里,他必须得准备好充足的粮食。
  于是纪源分开几个地方各买了几百斤米面粮油,还趁着快递能流通的时候从网上又买了好些耐储存的罐头干货饼干奶粉之类的。
  果然他顺利地度过了封闭的那几个月,后来事情爆发,人们被丧尸追赶吓到纷纷逃离时,他没来得及跟着一起跑就倒下了,昏昏沉沉地躺了很多天,他和刑如心一样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结果他还是又醒了过来,还大面积畸变,只剩下一张脸还留着人类模样。
  纪源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自己的报应。
  虽然丑陋,可他挺喜欢自己如今的样子,他终于能飞上天空了,随着风盘旋的感觉太好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刑如心的存在了,这个人应该出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但他并没有贸然接近,只在每次盘旋觅食时远远地看上一眼,看她晒干菜喂家禽,看她如常地在地里忙活,看她在河边打鱼追兔子。
  很有活力。
  听他讲述完这几个月的遭遇后,刑如心没听到别的,心里只有一个感想。
  怎么人家就那么有先见之明会提前囤粮食物资!
  感情就她一个人辛辛苦苦为了吃食操劳到心力憔悴么?!
  第13章 第 13 章
  羡慕嫉妒恨之后,刑如心上前将捆着纪源的绳子给解开了。
  她上下打量着这人,他身上其实穿了衣服,是和翅膀同色的黑色长袖,只是后背为了翅膀开了大洞,如果翅膀拢起来,这身衣服再宽大一点全部罩住的话……眼熟,实在是太眼熟了。
  刑如心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是你!我之前抓兔子时遇到的那个人是你!”
  刑如心一直惦念着那个只远远见过一面的同类,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同类竟然就是她一直防备的大鸟。
  “那些兔子是你养的?”
  纪源点了下头。“算是吧。应该是从阿芬奶奶家跑出来的,附近的草根被啃光了,它们到我家附近觅食,我给它们投喂了一些,它们就喜欢往我家跑。”
  他并没有将兔子圈起来养,正好植物复苏后,兔子的食物也多了起来,便在周围搭了窝。
  虽说好些都是丧尸兔,却也有一部分是正常的,除了身上多了畸变位置,都是能下崽的。
  刑如心想起家里刚带回来的那批兔子,说不定也是纪源养着的。
  “那你还挺有善心。”
  纪源解释道:“只是跑到家附近了顺手而已。我知道正常兔子的位置,你想吃或是想养我可以帮你捉回来。”
  刑如心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哪需要你帮忙,我早就抓回来一窝了,现在就在我家里养着。”
  纪源有些佩服地看向她:“你真厉害。”
  他发现自己变成这样子后,虽然达成了心愿,可也有一段崩溃的时间,世界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也许死了比不死更好,保留意识只会让他更痛苦。
  他还想过自残,却最终也没有下得去手。
  直到远远看见刑如心的时候,明明和自己一样成了个异类,她却依旧能正常地劳作休息,像以前一样生活着,好像任何变故都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纪源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内心这么强大勇敢。
  她不害怕么?不觉得孤独不会憎恨自己的模样么?
  这些问题在真正见到人之后他又问不出口了。
  如果是她,这些烦恼应该都不存在吧。
  对刑如心来说,烦恼确实存在,并且无时无刻不在,烦恼肉食来源不足,烦恼家里鸡鸭不下蛋,烦恼外面的草烦恼下雨,还烦恼活太多永远都做不完。
  但这些烦恼都无关痛痒,和从前相比,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
  而关于自身变化的烦恼,早在前十几年都已经烦恼完了,曾经自卑痛苦小心翼翼害怕世界的敏感时间也已经过去了。
  以前担心会被人看到被人嫌弃被人辱骂,可姥姥在她的成长路上给了她很多安慰和爱护,她不爱出门就不强求,她讨厌身上的畸变部位,姥姥就想办法跟人存钱借钱要给她做手术。
  直到后来有好心人资助她做手术时,姥姥比谁都开心,她恢复后到处带着她给人炫耀说这是我孙女。
  其实自己得到的爱也很多。
  现在世界末日,已经没几个活人了,外面都是丧尸,一个比一个丑陋畸形,大家谁也不嫌弃谁丑。
  变成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她的尾巴好用的勒,爪子削土豆丝一绝,又快又好,唯有头上的角看似没什么作用,但偶尔哪里需要戳洞,这对尖角就能派上用场了,保准比钉子好用。
  拽了拽还在发愣的纪源,刑如心没有将他往家里领,只让他站在门口。
  “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会。”
  说完她就跑回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瓶碘伏和纱布。
  纱布也是上次在医院里顺回来的,老大一盒了。
  纪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院子中,不算很大的院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面没有钻出一丝杂草,显然每天都有人搭理,墙边泥土从前应该种了花,如今只零星地展开了新枝条,鸡圈那边的传来不少咕咕嘎嘎的叫声,扑扑腾腾的,好像有很多动物的样子。
  很有生气,和那些完全死寂的房屋一点都不一样。
  纪源正看着就被刑如心大喊了一声:“看什么呢!脖子都伸到屋里了!”
  纪源下意识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
  刑如心看他的反应就有点好笑,她抬起纪源的翅膀看了看,伤口挺大的,两边翅膀都骨折了,软软地耷拉在两侧,像背着两扇黑色的大门板子。
  刑如心给他受伤的位置清创包扎了起来,纪源疼得发出嘶嘶声。
  “疼么?”刑如心疑惑,“你的感觉这么敏锐?”
  她上次和野狗打架的时候腿受伤了也没感觉多疼,就钝钝的,腿上那块肉像是别人的一样,总觉得撕掉也不会很疼,可能因为她是个半丧尸才这样,刑如心还以为想她这种情况都这样。
  纪源蔫吧道:“翅膀的骨头断了,骨头扎到了,得麻烦你帮忙给接回去。”
  刑如心有些麻爪:“我没给人接过骨头,万一接偏了长歪了你可就飞不起来了。”
  纪源摇摇头:“不会,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大的人翅膀和鸡翅膀也没什么区别,刑如心摸两下就搞明白了,按着骨头断掉的地方粗暴地掰回去对准靠在一起。
  纪源疼到整张脸都白了,又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动弹。
  刑如心道:“我感觉是对上了,这样包起来就行了?”
  “要不然你再找根棍子一起固定住?”纪源建议。
  刑如心瞧瞧他的膀子:“你翅膀这么大,得找根长棍子,等我一会。”家里没有合适的棍子给他用,刑如心干脆回院子拎出家里的斧头就朝远处的树跑去。
  纪源有点傻眼,这是要现砍啊,那些大树很危险。
  树远远比脚下快速生长出来的草要危险太多了,大树虽然行动不快,可枝叶攻击性更强,就连纪源都不敢轻易落在哪棵树上休息。
  但刑如心早就摸清楚家周围这些大树的脾性了,也知道它们有什么样的攻击方式,她熟练地躲避掉抽来的枝条,一斧头砍掉弯下来的枝干,随后扛着拖尾的枝干就跑。
  大树原地飞来大片叶子也没有阻挡她的步伐。
  刑如心飞快将枝干丢到他面前,又利落地削掉上面的细枝树叶,很快一根适合固定的棍子就成型了。
  刑如心在他翅膀上比划半响,用纱布和他的翅膀固定住。
  她打结的手法自然一般,固定也勉勉强强,主要是翅膀不方便。
  等两边都固定好后,因为绑了棍子的缘故,现在俩翅膀支棱开,上面缠着一圈圈凌乱的白色纱布,比刚刚的大门板还要更好笑。
  刑如心实在没忍住笑了好一会。
  纪源侧着脑袋看向自己的翅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谁让这祸是他自己闯下的,现在变成这样也只能认。
  因为没有得到刑如心的准许,纪源一直在她院门口站着没进去。
  刑如心收拾完放好东西了才发现门外还堵着尊门神。
  “愣在那干嘛,进来啊。”
  纪源迟疑,“我可以进来么?”
  “进!你过来看这窝兔子是不是也是你之前养的?”
  纪源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歪着翅膀将自己挪进了院子,又凑近兔圈看了眼,体型硕大的公兔子正试图将水泥地打穿往下挖洞,经过它一夜孜孜不倦地努力,水泥地面已经裂开一条缝隙了,再等个几天它们就能钻地逃跑了。
  兔子不好养啊!比鸡鸭还能折腾。
  然而一直闹腾的大公兔子在纪源靠近之后突然停住了动作,屁股一扭面向了来人,随后速度极快地想朝他扑过去,可惜它被绳子束缚,还没扑到墙边就跑不动了。
  纪源道:“是瓦片,我给这只兔子取的名字,你看它颜色和屋顶瓦片一样。它体型大吃得多,我喂过一段时间,这几天它一出现就跑,原来是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