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更半夜,楼上书房还亮着灯,偌大的客厅尽是梁洵翻文件的声音。
  很吵。
  简怀意忍无可忍,踩上拖鞋上楼。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
  梁洵声音冷淡中掺杂几分疲惫,像是含着沙砾,显得有些哑。
  书房灯光是暖色调的,青年走进灯光里,脸蛋极其的冷。
  “你睡不睡了,梁洵?”简怀意先是好声好气地问了梁洵一句。
  梁洵捏了捏额角,手下的文件还差一点,他不想推到明天,决定看完再去睡。
  “你先休息。”
  简怀意重重沉了一口气,身上真丝睡衣随着动作起伏。
  “你翻文件的声音那么大,我怎么睡?”
  梁洵怔愣,不禁反思自己动作是不是太大声,都能吵到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简怀意。
  书房的门不隔音?
  有可能。
  梁洵表示抱歉:“不好意思,我会小声。”
  简怀意唇瓣抿了一下,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这是重点吗?
  按照以前简怀意的性格,他早就把人扔在书房不管了,爱熬夜熬夜,爱通宵通宵,爱疲劳过度晕倒晕倒,通通与他没关系。
  软硬不吃,很好。
  简怀意胸腔起伏,突然幽幽道,“梁洵,你变了。”
  简怀意睁眼说瞎话:“以前,你从来不会反抗我。”
  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他也是为了梁洵的身体考虑。
  梁洵眉心跳了下,指骨曲起,按在文件夹,修长的手指往下抵了抵。
  【疑似冷暴力过男朋友如何补救?】
  措施一:把男朋友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听从他,顺从他,服从他。
  想起上次查的帖子,梁洵标记没看完的部分,合上文件夹,起身走到简怀意身旁。
  “走吧,去睡觉。”
  简怀意露出满意的笑容,与梁洵一同回主卧。
  “今天你睡在里面。”简怀意发话。
  梁洵解扣子的动作一顿,没发表任何意见,拿起自己的枕头放到里侧。
  “goodboy。”简怀意在心里夸赞道。
  不怪他如此谨慎,实在是梁洵有前科。
  还记得上大学时有一阵梁洵特别爱半夜起床偷偷摸摸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时简家出了点事,简怀意和梁洵被迫在学校住了几天。
  因为是临时住宿,四人间只住了两人,他们把行李放在上铺,分别睡在两个下铺。
  每天晚上聊论文打游戏到深夜,困了就头抵着头睡在一起。
  那时简怀意睡眠质量很好,不刻意大声喊他的名字,一般不会半夜突然醒过来。
  直到某一晚跟梁洵打游戏打精神了,躺到床上简怀意还在脑中复盘那局为什么会输。
  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游戏过程,最后他得出结论:是elo机制的原因。
  因为他跟梁洵赢多了,系统给他们自动匹配三个菜b队友。特别是那个打野,3.5的评分,很想想象背后是个人在操作。
  总之,必输局赢不了。
  简怀意头枕着胳膊,翻过身嘴里骂了句菜b,总算心情舒畅意些,闭上了眼。
  梦里也是那局游戏的画面,梁洵打射手,他玩法师,两个大爹都带不赢打野。
  太气人了。
  简怀意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无限放大,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简怀意…意意…”
  冷淡的,低哑的,仿佛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简怀意睁开眼彻底精神了,浴室门缝透过些许光亮,他踩着拖鞋,小心挪动到浴室门口。
  听说有的学校宿舍因为学生积怨太深闹鬼,他不会那么幸运吧,被鬼选中了吧……
  正当简怀意胡思乱想之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简怀意瞪圆眼,看到满身潮气的梁洵,浑身冒出的刺又收了回去。
  “梁洵?”
  梁洵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不过环境太暗,简怀意没注意到。
  现在他更想知道梁洵半夜洗澡的原因。
  “吵醒你了。”梁洵拎着毛巾,英挺的眉眼注视着面前的青年,薄唇微抿。
  简怀意往浴室张望,发现里面一点热气都没有,镜面都没起雾。
  更觉得梁洵有问题。
  “你半夜洗凉水澡,有心事吗?”简怀意诚恳发问。
  梁洵紧抿了下唇,扶着简怀意的肩往外推,声音沙哑:“睡觉。”
  有鬼。
  第二天简怀意特地熬到半夜,就想看梁洵晚上究竟在做什么。
  被褥掀起的声音响起,简怀意顿时打起精神,他闭着眼,用意念感受梁洵的动作。
  梁洵穿上鞋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子晃过简怀意的眼皮。
  “简怀意。”
  怎么听到有人喊他。
  梁洵无奈地看着装睡的人,“别装了。”
  简怀意:?
  简怀意睁开眼,对上梁洵深不见底的黑眸。
  啪嗒——梁洵打开宿舍灯,简怀意顺势坐起,他靠在床头看着梁洵去阳台翻出一个木箱子,有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梁洵把木箱子挪到中间,眼神示意简怀意过来。
  简怀意下床凑到梁洵身旁,影子并排蹲在一起,两颗头挨着。
  梁洵拿走箱子,底下露出红棕色的花盆,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昙花。
  皎洁的花瓣泛着幽幽的蓝,翠绿的长条型叶子中央托起花苞,花芯像是满天星。没有任何预兆的,花苞渐渐绽开,“黄色满天星”探出头,昙花一现,短暂地盛放又闭合。
  昙花一年只开放一回,能亲眼目睹其盛放的几个小时属实可贵。
  简怀意呼吸一滞,他碰了碰梁洵的胳膊,用气音说:“你每晚偷偷摸摸就是去看这个?”
  梁洵鼻腔发出一声哼。
  简怀意反应过来不对,转身看着梁洵,浅色的瞳仁放大。
  “那你去浴室洗凉水澡干嘛?”
  梁洵指尖微顿,面色不改:“土弄到身上,脏。”
  简怀意半信半疑,但想了半天觉得梁洵没有必要骗他,就点了点头勉强相信梁洵。
  后来几天简怀意又发现梁洵半夜偷偷起床,不过不是去看昙花,而是背着他偷偷卷!
  记忆回神,简怀意靠在床头,酒红色的真丝睡衣扣子解开几颗,露出精巧的锁骨。
  梁洵在倒水准备吃药。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在简怀意盯着几次后,他现在竟不觉得吃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深蓝色的药片滑到喉咙,梁洵皱了皱眉,喉结滚动,将它强行咽了下去。
  床单往下塌陷,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闯入。
  简怀意冷硬的面色稍稍松动,唇瓣抿了抿,对梁洵说:“我睡觉很浅。”
  言外之意不要想着做一些小动作,半夜偷偷溜下去。
  虽然听起来很幼稚,但简怀意觉得这确实是梁洵能干出来的事情。
  梁洵眸色闪烁,应道:“嗯。”
  简怀意故作镇定地躺下了,身旁躺着自己的好兄弟,他低头瞄到自己大开大合的衣领,神经质地将扣子一一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