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刘妈应声而去,到了门口,她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这鞋……”
  赵瑞仪今天的购物行程不太顺利,原先看好的一个限量款包包被人捷足先登,气得逛也逛不下去,直接叫司机提前开回了家。
  听见刘妈的嘟囔,她更是没好气,走上前问:“又怎么了?连丢东西都要我教你吗?”
  “不不不,太太,我是说,这双鞋……”刘妈指着地上那双眼生的帆布鞋,迟疑地抬眼望向赵瑞仪。
  看清那双鞋的样式,赵瑞仪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她握着玻璃杯的手轻轻颤抖,双眼圆瞪,指着这双鞋对着无人的客厅厉声道:“是谁?是哪个不要脸的未经允许偷溜进我家?!”
  祁佩芳的房门开了。
  祁纫夏从中走了出来。
  她的面色带着一种奇异的苍白,而眼里却分明无惧,迎上赵瑞仪的眼神,不卑不亢道:“实在抱歉,是我。”
  赵瑞仪却是一愣。
  看见那双明显属于年轻女孩的帆布鞋时,她首先想到的,是祁建洲在外头招惹了什么狐狸精,竟到了对方已经有胆量大摇大摆上门的地步。
  然而出现的反倒是祁纫夏,她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松,仿佛汽车就要坠下悬崖前,临门一脚的急刹。
  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又冷了眼神,对着祁纫夏咄咄质问:“我还真没说错,果然是个不要脸的。看来,上次骂你骂轻了,居然还有胆子来我家。”
  祁佩芳尚未入睡,祁纫夏不愿和她吵架,径直走到门口,准备换鞋离开。
  赵瑞仪岂能容忍,一把拧住祁纫夏的胳膊,“你当这里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极其轻蔑地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上次差点偷了我家的钱,这次不知道又顺手牵羊了什么?——想走可以,先让我搜搜身,确定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再放你走。”
  祁纫夏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搜身?”
  “荒唐……你有什么权利搜我的身?”
  赵瑞仪“咚”地将手里的玻璃杯往柜子上一放。
  杯子是江户切子,五千多块钱一只,赵瑞仪和祁建洲吵架时顺手摔了不少,家里还没来得及补货,如今她手里的正是仅存的最后一个。
  “凭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赵瑞仪一字一顿道。
  她咬着牙对身边下令:“刘妈,把她给我推到大门口,浑身上下,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一个也不许放过!”
  刘妈一惊:这哪里是搜身,分明是羞辱。
  即便别墅区里不像外头大街人来人往,到底住着百来户人家,动辄就会有人经过祁家门口,在那里动人衣服,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刘妈虽然为祁家做事,心中到底有轻重,因此劝道:“太太,这恐怕……不太合适……”
  赵瑞仪瞪她一眼:“你还想不想干了?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了吗?”
  刘妈左右为难,一时间还真不敢贸然动手。赵瑞仪怒不可遏:“好,好,你既然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她,我就自己来!”
  她立时上手推搡,果真要把祁纫夏推出屋子。
  到了这个地步,祁纫夏已经绝无忍让的道理,立刻反手推回去。
  谁知,赵瑞仪盛怒之下力气极大,牢牢地钳住祁纫夏的手臂。她勒令刘妈道:“刘妈!就在这里,给我搜她的身!”
  听见不用闹到公共场合去,刘妈大大松了一口气,对着苦苦挣脱赵瑞仪不得的祁纫夏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得罪”,便往她的口袋摸索去。
  祁纫夏悲愤交加,骤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挣脱开赵瑞仪的钳制,紧紧攥住刘妈的手腕,“你们疯了!信不信我报警!”
  她的话音刚落,忽觉肩头一凉,竟是赵瑞仪一把将她短袖上衣的半边扯至上臂,整个肩头都暴露在空气中。
  趁祁纫夏单手还抓着刘妈,赵瑞仪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的另一只手,恶狠狠道:“刘妈,给我搜!”
  要论平时,赵瑞仪只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而面对祁纫夏,力气简直非同寻常。祁纫夏的手臂被她拽得生疼,眼看刘妈又要动手,情急之下,她低头一口咬在了赵瑞仪的胳膊上。
  “啊!”
  赵瑞仪尖叫一声,痛得立刻撒了手,捂着手臂上的一圈牙印,不敢置信:“你……你敢咬我?!”
  祁纫夏把衣服拉好,冷笑回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赵女士,你最好自重,否则可不只是留个印子这么简单。”
  刘妈早被吓得松手退开,心知这种局面自己绝不该掺和,识趣地退到了厨房。
  赵瑞仪又怎甘心自己落了下风,眼看搜身不成,怒火攻心之下,她顺手抄起旁边柜子上的苹果汁,直直朝着祁纫夏泼去。
  但祁纫夏早有防备,闪身一避,只有手背沾上了几滴黏腻。
  “哐”的一声。
  那只价格不菲的水晶玻璃杯,被赵瑞仪狠狠掼在了地上。
  “夏夏,瑞仪,你们……你们不要吵了……”
  不知什么时候,祁佩芳已从卧室里出来。她颤巍巍走着,身后跟着高举吊瓶的念姨,满脸的无可奈何。
  赵瑞仪毫无收敛之意,反而对着祁佩芳语气生硬道:“妈,这丫头不老实,看着清清白白一张脸,心里不知憋了什么坏水。这种人,绝对不能再进我们祁家的门。”
  祁佩芳一听,顿时忧心如焚,“瑞仪,夏夏是好孩子……”
  她生怕赵瑞仪再对祁纫夏发难,上前几步想要劝阻,却没看见地上正是赵瑞仪先前泼洒出来的苹果汁。
  一脚踏上去,祁佩芳瞬间打了滑,直挺挺地往后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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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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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白大褂来来去去,衣角带去急促的风,空气浮尘在这风里打着旋。
  祁纫夏呆怔地靠着墙,耳边嘈杂,嗡嗡一片。
  半个小时之前,在祁佩芳即将摔倒在地的前一秒,念姨果断抛弃手里的吊瓶,扶住了祁佩芳。
  但人的反应毕竟需要时间,即便念姨已经足够快地伸手搀扶,祁佩芳依然受到了磕碰。更糟的是,她还出现了头晕、呼吸困难的症状,看起来很是危急。
  于是立刻被送进了医院急诊。
  没一会儿的功夫,祁建洲急匆匆地赶来了。
  接到赵瑞仪电话的时候,他本来还在公司开会。得知母亲莫名其妙进了急诊,他立刻撂下手边所有事情,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
  “老祁!”
  一见到祁建洲,赵瑞仪立刻哭哭啼啼地扑了上去。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妈这几天情况才好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犯了高血压,还差点在地上滑倒。万幸念姨及时扶住,要是妈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
  祁建洲本来还存着问责的意思,见她如此,倒是不好发作,便问道:“医生怎么说?摔得严不严重?”
  赵瑞仪擦眼泪:“应该不严重,毕竟有人扶了一把。”
  她抬起手臂,那圈已经浅淡很多的齿痕便完整地显露在祁建洲面前。
  他遽然变了脸色,拉过她手臂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