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他问:“秦霄在哪儿?”
  他现在不正常,周身的戾气,充满了想要破坏什么摧毁什么的恨意。
  盛长庚猛地转身,决定避开他。
  却被身后的人一步赶上,扯住她手臂就像扯一块破抹布一般,盛长庚一屁股挣坐在最后一阶台阶上,他却回身直接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馨子傻眼了。
  盛长赫吼她:“去开门!”
  馨子愣了下就真跑去开门。
  盛长庚觉得他现在是打算扛着她去找爸妈,一听吃饭对象她已经知道今晚的聚餐多重要,她俩这德行去了,盛正阳一定会揍死他们。
  盛长赫拆了家那肯定是不怕死了,但她怕!
  盛长庚一口咬在了他后背上,隔着夏季棉质的衣料,她还是咬到了肉。
  肯定咬疼他了,他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盛长庚不顾跌倒在地的疼痛,打着滚坐了起来,看到盛长赫又俯身来抓她,她用力踢踏着往后移动,撞上了主厅的茶几。
  茶几上的花瓶连带瓶内的鲜花都被撞得晃了两下,落到地毯上。
  没碎。
  水撒了一地。
  盛长庚去够花瓶,他却一脚踢开,花瓶狠狠地撞上茶几的腿,哗啦一声。
  玻璃碴子碎了一地,有些甚至溅到了她腿上。
  她用手臂侧身挡了一下,不然很可能这张脸也跟着遭殃。
  听到盛长赫忽然粗暴的对她吼了声:“别动!”
  他俯身要抓她,盛长庚一躲,双手按在了地毯上。
  啊!
  她疼的差点儿跳起来。
  这下也顾不上挑人了,搂着盛长赫的脖子就站了起来。
  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对不敢上前不敢离开的人骂到:“药箱!”
  发着愣的馨子率先扭头跑了。
  盛长庚只差打着滚大闹:“疼死了,疼死了,满手的玻璃碴子!我要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最后彦龙喊来的唯一司机胡叔派上了用场,盛家姐弟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这一路盛长赫寒着脸一言不发,盛长庚想关心他为什么发疯,心里又挺气他无缘无故把她弄伤了,又凭什么她先跟他说话。
  于是俩人谁也没跟谁说话。
  盛长庚处理伤口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她似乎听到了秦霄和盛正阳的声音。
  等盛长庚从门诊手术室出来,医院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不严谨。
  还有送她来的家里的司机胡叔。
  盛长庚双手都缠了纱布问胡叔:“我听到了我爸爸妈妈的声音,怎么都走了。”
  胡叔就尴尬的笑。
  路上架不住盛长庚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胡叔欲言又止几次才犹疑的开口:“太太到了问你情况,长赫……”他似乎在组织语言,“问太太,我亲妈是谁?”
  “然后呢?”盛长庚吃惊,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确定了他不是秦霄亲生的,所以他才砸了父母的房间。
  “他的样子把太太吓到了,先生发了火,打了他一巴掌。长赫笑着走了,嗐!”
  被爸爸打了还能笑,盛长庚听的心惊肉跳。
  说实话,盛长庚并不觉得意外,秦霄如果真是盛长赫亲妈才会让她觉得意外。
  但她心中不免涌上一种怪异的失落,她知道自己和盛长赫的姐弟缘分到此为止了,盛长赫一定会恨秦霄,恨秦霄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她,秦霄的亲生女儿。
  虽然俩人高中时期同校不同班且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圈,但偶尔也会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约饭看电影逛游乐场。
  盛长庚个人比较喜欢刺激的极限运动,过山车失重机大铁锤蹦极。
  她觉得盛长赫这种人绝对也会喜欢类似项目,高中特意约他一起去,结果意外发现他外强中干的一面。
  但是他滑雪骑马都不赖,这俩样盛长庚最后能够出类拔萃全靠他带的好。
  其实,高中三年,他俩关系真的还凑合。
  盛长庚回到家的时候,馨子低声说太太在二楼客房,先生太太回到家一直在吵架,太太掉泪,先生骂够了走了。
  这听起来不是吵架,而是挨骂。
  盛长庚悄悄推开客房的门,秦霄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她走进去,也躺下,搂住了她。
  秦霄在哭。
  这种时候盛长庚什么话都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问,母女连心,她能做的就是陪伴。
  伴随着二楼主卧的家具拆掉清理,全新的家具到位,房子里一切恢复正常,盛长庚手心除了疤痕未消也已经使用如常。
  没恢复的是气氛,盛正阳和盛长赫自那天后谁也没回过家。
  家中连续很多天的低气压。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盛长庚收到几张图片,来自意外的对象。
  五份鉴定报告,abcd四个人,只有ab有血缘关系,其他皆无。
  意思是她和秦霄也没有。
  盛长庚回复:我不信。
  对方又发来一套鉴定报告,同样的结果,不同的鉴定机构。
  盛长庚还是回复:不可能。
  他回:拿秦霄的头发,明天去做。
  盛长庚觉得她的世界一瞬间被颠覆。
  一直以来,盛长庚在心底总是盲目的笃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是秦霄的亲生女儿,因为妈妈常常会对她讲起怀着她时候的事情,说她在肚子里就对声音很敏感,听到动静就会咕噜咕噜的动半晌不停下。
  因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秦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因为爸爸对她的态度,她甚至想象过是不是秦霄带着一个拖油瓶嫁给他或是出轨有了她,所以才会在盛正阳跟前那么的低声下气。
  盛长庚没再回复。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一个人消化这个信息,不敢去跟秦霄取证,真相带来的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陷入低潮,像得了重病一样无精打采,待在房间不愿意出门。
  秦霄自顾不暇,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一个月后盛正阳回家了,秦霄正常了。
  盛长庚也已经自我调整成正常模式了。
  家中一切如常,除了盛长赫,他再也没回过家。
  但也没彻底失联。
  夜里十点多,不早不晚的时间点,手机跳出一条信息:“出来,我在大门外。”
  盛长庚看到了,按灭了。
  她抱着一本鸡汤书籍看了很久似乎又没看进去。
  又跳出一条:“我明天飞伦敦。”
  盛长庚扔掉书,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然后她起身,睡裙外面批了一件薄衫,走了出去。
  盛家大宅的外墙是高高的铁栏和灰色的砖墙混搭的,有建筑体的就是灰砖,挨着绿化的就是围栏。
  盛长赫倚着灰砖墙体,仰着头,嘴里含着一根烟,墙外昏黄的灯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到地面,看起来像是不羁风流的小青年,但实际这姿态看起来就像是误入富人区的小流氓。
  听到盛长庚出人行小门的声音,他侧过头看她。
  但他没动。
  随着盛长庚走过去,他站直了身体,面对着她,抽了半截的烟在手指间折断,扔在了地上,碾了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