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们重新规划了电器的用电配额。
  以后,电力需求主要集中在冰箱、电饭煲、热水壶和照明用具上。
  电磁炉的功率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竟然要2100w。
  我果断把它收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我大学时候买的单人电煮锅。虽然容量只有0.8l,但对付一下煮点东西还是够的。
  在这之后,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又或者是有了伙伴,日子变得不像之前那么难熬。
  病毒爆发后,老杨就消失了。物资车也再没有来过。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似乎在一夜之间离开了这座城市,只有我和安安被遗忘在这里。
  从家里没法直接看到外面的街道。
  小区里面静悄悄的。
  大部分时候丧尸很少走动。除非有幸存者扛不住饥饿选择铤而走险,才会引得他们疯狂追逐。
  之后也曾短暂地恢复过一次水电。
  我不敢直接储水,而是先用水壶烧开后再补充到阳台的水桶里。
  在平时,我和安安都只能用热水简单擦拭一下身体。趁着这次恢复供水,我们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
  安安拿来剪刀,我们互相剪掉对方的长发。
  在停水的日子里,头发成为了最大的累赘。现在索性剃成光头,以后只需要在洗脸的时候随便抹一把就行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有点扎手。
  「手艺一般啊。」我说。
  「你刚刚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左右转头,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这个女人已经对我越来越冷漠了。
  12
  此后,水电就没有动静了。
  12月 15日,封城第29天。
  当一切都在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我却开始发烧。裹在被子里昏昏沉沉打了一晚上的哆嗦,直到第二天中午我都没能起来。
  安安见我脸色不对劲,伸出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
  「嘶……怎么这么烫,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她骂骂咧咧地去医药箱里找药。
  「你是兽医啊,告诉你难道你要把我当成狗来治吗……」迷迷糊糊的我开始说胡话,「作为兽医家里居然没有养猫猫狗狗,安安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她没有搭理我的胡言乱语,拧了块毛巾盖在我的前额,跑进跑出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我的小白菜就要成熟了,我走了以后,要记得收菜……」
  我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神经啊,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把你的倒霉白菜全拔了。」她在厨房大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摇醒我。
  「安安煮的粥,喝完以后应该会走得更快吧。」我颤颤巍巍地端过碗。
  「什么意思?」
  「那个……」我立刻改口,「我是说喝完以后会健步如飞。」
  「你最好是。」她哼了一声,警告道。
  喝了几口,我停住:「安安,昨晚我又做梦了。」
  我不是什么知情人,也不认识什么内部人士的朋友。我只是个歪打正着的普通人罢了。
  她静静听我叙述着梦境。
  末了,她说:「其实大脑收集和处理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的信息,很大一部分都储存在了潜意识里,最后才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出来。」
  「直觉其实就是你的潜意识在帮你做决定,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它都是正确的。」
  「我就说嘛,你能有什么正经朋友。」她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我只当她在骂自己,呼噜呼噜喝了两大口粥,又夹了一筷子橄榄菜。
  太好吃了,我觉得自己要重生了。
  吃完药,人又开始犯困。
  安安坐在边上,正捧着她的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末日之前的时光。
  这个时间点,孩童会在广场上嬉戏打闹,小区里偶尔会有汽车驶过减速带,发出「哐啷」的声响。
  发烧让人有些头重脚轻。
  所以当门铃响起时,我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对上安安惊愕的眼神,我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是谁?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外面站着一个青年,走廊光线不佳,我看不清他的脸。
  「冲我们来的。」安安侧头听了一会儿,附在我的耳边说。
  正思忖着,门铃又响起来,看来不会轻易作罢。
  「有事吗?」我硬着头皮开口。
  「你们应该有多余的蔬菜种子吧,可以交换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我的耳边犹如惊雷炸响。
  他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脊背发凉,生硬地否认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好的,打扰了。」
  似乎我们的回答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门口一阵窸窣的声音。我凑上去一看,他正把背包重新背回背上。
  「等一下!」安安突然出声阻拦,「你打算用什么和我们交换?」
  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我们的物资储备,根本就不需要和任何人做交易。
  「饼干、水、泡面我都带了一些,看你们需要什么。」
  「你们有几个人?」她问。
  「一个。」
  「我们很难信任你。」
  他再次沉默。
  「所以你得在走廊尽头等我,我会把种子交给你。」
  「你疯了?你要出去?」我连忙拉住她。
  安安表情严肃,反握住我的手:「这是个机会……我得试一试。」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等等……」
  安安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听见没有?」
  我还想说什么,她已经转动把手。
  隔着门,他们的对话很模糊,只能勉强听个大概。
  「怎么称呼?」
  「陈林,耳东陈,双木林。」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种子?」
  「无意观察到的。」对方停顿了一下,「况且,你们的阳台也很显眼。」
  「你似乎不缺食物。」安安继续问。
  「是的。」
  「甚至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烹饪。」
  「可以这么说。」
  「那你的物资……」
  「我会定期在便利店补给。」他说。
  突然,他们的交谈停住了。
  透过猫眼,我看见他们站在楼道的窗户边,不知在张望什么。
  我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又细又轻。
  过了一会儿,安安来敲门。
  打开一看,那个青年正站在她边上,很平淡的脸上唯独长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小何,」安安说,「下雨了,陈林今晚要借住在我们家。」
  13
  吃过晚饭,我给陈林准备了新的被褥,又把安安的床铺从客厅搬进来。
  主卧和储藏室的门也都被我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