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那军医皱着眉头,“将军,属下知晓您救人心切,可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么个投法,我们都已经知晓大彪的伤情已是无力回天,您做什么还一定要折腾他?”
  叶鸢无心与他争辩,只一心在看着大彪的伤口,转身对春生道:“春生兄弟,帮我去伙房找两瓶烧酒,越烈越好。”
  又翻回来对那位军医,“听军令行事,有什么话忙完再说。”
  大彪含着参片,硬生生挨过了全程。
  叶鸢用清水清洗了他腹腔内的内脏,用火烧过的匕首冷却后剔除伤口处溃烂的腐肉,在除去腐肉的断口上用烧酒冲洗,生生疼得大彪昏了过去。叶鸢又用烧酒浸透过的蚕丝穿入火烧过的细针,将大彪的内脏摆回体内后,紧紧地将伤口缝合严实,最后在伤口缝合处又用烈酒洗去了血污,最后敷上了厚厚一层的金疮药。整个过程用了半个时辰,而大彪也痛得反反复复,昏睡又醒来。
  这一切结束后,叶鸢洗去手上的血污,“春生兄弟,你看着点大彪,”随后又走到营帐里军医开药方的地方,草草磨了磨砚台,提笔写下了一份药方,拿给军医,“去抓药吧,煮成三锅烧成一锅,拿回来分九次让大彪服下,”随即转过身对着春生,“每隔一个时辰用烧酒擦擦他腹部的伤痕,若是他额头发烫,立刻到我营帐找我。”
  春生连忙点头道,“是,将军,”随即又跪在地上要叩首,被叶鸢眼疾手快地拉住,只好顺着叶鸢手中的力道,斜着身子恳切道,“属下感念将军恩德,若是没有将军,属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向大彪娘交代啊……”
  叶鸢轻轻拉动着春生的胳膊,“春生兄弟,你先起来。大彪此刻还未能脱险,还需要你在此多加照顾。”
  春生郑重点头,在一旁搬了个小凳子,对着叶鸢保证道:“今夜我便在此守着大彪,绝不离开他半步。”
  军医拿着手中药方,拧着眉头,瞧了片刻颇有些踟蹰道:“将军……您懂医?”
  叶鸢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来看了看军医,道:“您大概是这两年来的?之前我在赤鹰军时,时常出入军营,没怎么见过您。”
  那军医开口回应:“是,属下是去年才入的赤鹰军,对您不是十分了解,刚刚有所冒犯还请您依律惩处。”
  叶鸢摇摇头:“倒是我该同您讲清楚,适才情况紧急,倒是不容我分辩许多。大彪的情况,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也不能放任大彪兄弟就这般失了性命。这缝补伤口的做法,我曾救活过一只被破了腹的山狸猫,却还未曾在人身上实验过,如今我能做的都做了,余下的就听凭大彪兄弟的造化了。”
  那军医面色肃然:“您这方子属下看过,您的医术手法也是属下不敢触及的,若是您都无力回天,那怕是大彪兄弟的命数如此了。”
  叶鸢点点头,“但愿大彪能够尽早恢复。”说完便清理好双手,准备离开。“还有什么事吗?”叶鸢转过身来,那军医却一直未动,站在原地似是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
  “将军,”军医迟疑道,“我们的药材可能撑不过三日了。”
  第76章 “我大殷没有奴隶。”
  叶鸢万万没想到京城的变故来得这般快。
  若是京城一切正常, 边境驻军的物资不可能会短缺。可瞧着如今的情态,京城定是出事了。
  远水解不得近火。叶鸢镇定道:“好,我知道了。”
  叶鸢回到自己的营帐,闭上眼细细思忖, 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突然把手停住。不对!若是自己还未出征时京城已经出现问题了呢?
  叶鸢叫来王卫, “派人送一封急信去京城,不要用军队的令牌,进了城门假装是进京的百姓, 把信送去禁军处,不,将军府!给白明酌或是白卿淮都行。”
  王卫大惊,知晓许是京城出了什么问题, 却也不敢多问, 只连忙应是。
  叶鸢叹了口气, “别慌,京城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心中有所揣测,有些事需要求证。”
  王卫点头道:“您放心,我这就派小毛出发, 小毛脚程快,办事也放心, 五六天就能入京。”
  叶鸢拿出了一块朱砂雕刻的挂牌,下面压着一封信件,“京城的补给靠不住了, 拿着这个,带一位军医, 去榆城的容记药铺采买吧。”瞧着王卫似是有些犹疑,补充道,“钱款我先垫付,战时关键时期,哪能断了将士们的补给。”
  王卫行了个军礼,“是!”
  叶鸢摆摆手,示意王卫没什么事情了。王卫询问道:“将军,晚膳好了,给您送进来吗?”
  叶鸢揉了揉眉心,“那个金国小孩的饭给了吗?这样吧,把我的饭送过去,我想看看这孩子是什么情况,我去一起吃。”
  “将军!”王卫震惊,“和战俘一起用饭,这……”王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多危险啊。”
  叶鸢挑了挑眉:“金国总不能是算准了我要留下这小孩,给我派了个刺客来。”
  王卫不说话了。那小子打是打不过将军的,用毒……将军更是铁板一块。
  叶鸢进了那间关押着金国少年的营帐,旁边王卫在身侧仍絮絮叨叨地劝阻着。夜色初降,营帐里密不透风,灯火昏黄,叶鸢进了营帐便直视上那少年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桀骜仿佛在瞬间熄灭,那少年躲避着叶鸢的眼神,待到再次对视时,那少年眼中水汪汪的一片,目光柔顺乖巧,和他被麻绳勒紧的小麦色皮肤放在一处,似是有些违和,却又像是被困的小兽,流露出最后的哀求。
  叶鸢坐在营帐的桌前,那少年双手双腿被绑缚在一起,只抬起头看着叶鸢并不作声。
  身侧王卫仍念叨着:“您是不知道这小崽子刚刚挣扎得有多厉害,被绑在营帐里一直破口大骂,一个小孩根本……”说话间,也意识到有些不对,“这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了。”
  那少年安静得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倒显得原本简简单单的小孩子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叶鸢也没说话。那小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叶鸢,瞧着叶鸢并未说话,只瘪瘪嘴,目光抑制不住地移向桌面上放置的食盒。
  叶鸢心中叹气,许是自己想多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讨生活的小孩而已。
  叶鸢问询道:“你叫什么?”
  那小孩咕哝了一句什么,身侧懂金国话的士兵迟疑着翻译道,“他说他叫特勒尔……金国那边,这是野狗的意思。”
  叶鸢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还未等叶鸢问下一句,特勒尔竟冒出一句殷话来:“您,吃饭。”
  叶鸢倒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吃饭?”
  “想。”特勒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鸢心想,怎么听起来像我苛待战俘一样。“你会说大殷话?”
  特勒尔却看上去一脸茫然,直到身侧的士兵翻译过,他才用殷话回答道:“点,一。”
  叶鸢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在说一点点,有些无奈道:“你说金国话就行。”
  “我什么都不知道,”特勒尔语速加快,用金国话流利地说道,“但是我想活着,求将军饶我一命。”
  叶鸢挑眉:“你拿什么换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