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京 第96节
  期间钟眉有找她,说她暂时准备退圈了。
  “回哪儿?”
  “先回老家吧,反正我的合约也到期了。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吧,随缘。”她似乎豁达了很多,眉宇间不再如过去那样执着。
  只是,又多了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寂寥感。
  “我送你。”
  她走那天,方霓亲自送她到车站,交换了联系方式。
  钟眉换了电话卡,把过去的一切斩断。
  她说对过去没有什么留恋的。
  “到了记得跟我保平安。”方霓抱了抱她。
  “别送了。”钟眉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列车到站后,她的身影汇入茫茫人海里,只一会儿就找不到了。
  方霓在原地一直等,直到整辆列车在视野里消失,只剩下她自己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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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谈稷下午4点就回来了,让人给她准备了新衣裳。
  方霓抚摸着华丽的水貂领大衣,皱眉:“这是干什么?”
  “过两天有宴会。”
  “我也去?”方霓看向他。
  谈稷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斟酌,后来还是开口:“兴贤和岑依的婚宴。”
  气氛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方霓就那么看着他,一开始是难以理解,渐渐眼底竟然还多出了一种嘲讽的味道,她无声地弯了弯唇角:“谈公子还真是交友广泛。陈先生也是,二婚也要这么大阵仗吗?”
  谈稷屏息静气,试图跟她讲道理:“霓霓,我知道你因为钟眉关系对陈兴贤不满,不过,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宴会而已。这只是人情往来,我们去走个过场就行了。”
  “陈兴贤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咄咄逼人,盯着他。
  谈稷抬眸,无悲无喜地和她对视:“我们这样的出身,以及,到了我们
  这个层面上的人,很多交际不是简单用喜欢、讨厌就能衡量的。”
  她嗤笑:“我意气用事,你顾全大局,我幼稚你理智,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霓转身就回了房间。
  谈稷在外面叩门:“霓霓。”
  没人理他,他只好去拿了钥匙过来打开。
  方霓回头就发现他已经进门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做声了。
  谈稷叹了口气,站在她身后没继续靠近,只虚虚地将手搭在椅背上:“你生气我也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出席这个宴会是有我的考量的。你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吗?”
  方霓回头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你总不能一直都这么躲着吧?有些东西,总是要面对的。”
  方霓懂了。
  可是,就算出席这种宴会,能真正站在他身边被其他人认识,他们就会真的认可她吗?
  谈稷看出她的想法,道:“霓霓,我为了你跟我父母作对,被他人冷眼,你不能为了我勇敢一点吗?”
  方霓到底还是参加了那个宴会。
  说是婚宴,其实也不像第一次结婚时那样隆重,到更像是一个交友的宴会,将这件事昭告圈里人。
  红毯从大厅一直延伸到花园里,月色下,喷池里水波漪漪,只有安静的水声。
  厅内却欢声笑语不断。
  方霓端着酒杯坐在喷池边,没有那个兴趣跟他们寒暄。
  她生得貌美,身上穿着白色的收腰礼裙,纤腰不盈一握,实在是实打实的绝代佳人,领口垂挂着的绿钻项链也闪到晃人眼睛。
  有对她好奇的,但也只是在远处驻足看她,没有上前来打招呼。
  谈二公子第一次带异性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挺叫人惊讶的。
  “不说和钟家那位在谈吗?”有人小声道。
  “影响吗?他们这类人不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一人讽刺道。
  这人咳嗽一声,没好意思应。
  这倒也是实话,话糙理不糙。他们这样的人,婚姻哪里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就是灌了六斤黄汤也不敢这么胡来。
  何况,谈家那样的门楣,乱来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方霓不想这么被人评头论足,起身准备离开。
  迎面却走来一个穿着奶白色挂脖裙的女人。
  她和这厅中、花园里的千金名媛都不一样,穿得很休闲,有种毫不费力的松弛,身上有很淡的玫瑰花香气。
  正是钟清卓。
  方霓觉得她有点眼熟,不过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了,只好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就是方霓?”钟清卓身后蹿出个小姑娘,有点儿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她会儿。
  “真真,不要这么没礼貌。”钟清卓低声呵斥道。
  冯曦真撇撇嘴,没当回事儿,目光仍不太友善地盯着方霓。
  方霓想起在哪儿见过她了,她见过她的照片,是中源内部的一个高层,以前在港的一家制衣集团担任ceo,是金字塔上层的那一类女性。
  据说这位钟小姐的爷爷是元勋,父亲亦位居高台,家里极为显赫。
  她似乎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听说了,谈家和钟家似乎有意在接洽。
  至于接洽什么,不用细想便明白。
  方霓觉得,自己像一个已经知道结局的人,却仍然割舍不了,等一个最后的宣判。
  她垂着眼帘,声音很轻:“有事吗,钟小姐?”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钟清卓浅浅一笑,很是温婉。
  方霓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诧异地看向她。
  钟清卓笑道:“能让谈稷力抗父母、不喜跟家里闹翻的女人,确实美丽。”
  方霓不觉得这是夸奖,客套地提了下唇角:“您有话就说吧。”
  一个“您”字,无形间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不过,倒也没有多么不体面。
  只是,眉眼间、神态间都透着不愿跟她多说的意图。
  “你什么态度啊?”冯曦真怒道。
  钟清卓加重了语气:“你再胡闹,我就让你妈把你接回芬兰。”
  冯曦真立刻焉了。
  钟清卓回头面对方霓时,又是另一副温婉和悦的面孔,几乎一秒转换:“不好意思方小姐,让你见笑了,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方霓无声无息地望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钟清卓也在审判方霓。
  她早听闻过谈稷身边这位,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见面前就有所猜测,能让谈稷这样的人魂牵梦萦的定是一位绝代佳人,见了面才就觉得自己低谷了她。
  如果说,见面前她从未把方霓视作威胁,见面后却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方霓和她见过的任何美人都不一样,比她想象中还要迷人。
  她的气质,乍一眼是温婉清冷的,不带有什么攻击性,可仔细看眉眼精致,过目难忘,那双如烟似雾的眼睛好似盈盈秋水,能望进人心里。
  好美丽的一双眼睛。
  这是钟清卓的第一感觉。
  避开人群后,两人在后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走了段路。
  方霓没问一句话,倒让钟清卓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你不问问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你想说的话,自己就会开口。”方霓平淡道。
  她对钟清卓的情感很复杂,尽管此前两人并没有见过。
  潜意识里,对方才是和谈稷家世相当的千金小姐,他们是一个阶层的,她的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隐射、提醒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
  她甚至有些讨厌对方,为什么可以赢得如此轻松随意。
  她甚至嫉妒,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掺入她和谈稷之间……寒冷的夜风吹醒了她。
  问这些都毫无意义,她和谈稷之间的症结并不在钟清卓,没了钟清卓还会有李清卓,王清卓。
  可尽管如此,她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来对待钟清卓,她就像一根刺,不断地提醒她她对这段感情有多么无力。
  “你跟谈稷不合适。”钟清卓终于开口,却是开门见山。
  她真的这样说了,方霓反而没那么紧绷了。
  “不问为什么?”钟清卓嘉许地侧头,笑看着她。
  方霓冷冷地回敬了她一眼:“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是我的长辈。”
  钟清卓略抬了抬精致的下巴:“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