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华生实话实说:“抱歉,我看不出来。与您不同,我看不出信纸是哪一家工坊制作的,也不懂「k」字又使用哪款墨水,无法能推断出藏于纸上的线索。请您直接揭秘吧。”
  夏洛克不似往常信手拈来,“我也不知道。”
  “什么?”
  华生怀疑听力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地反问:“您说「不知道」?”
  夏洛克不理会华生的不可思议,只问:“在这三张信纸上,您看到了什么?”
  华生憋出一句话:“几乎空白,仅有一个「k」字。“
  夏洛克的指尖轻触字母「k」,没有表示华生是否讲对了。
  华生努力思考,再憋出几句话。
  “看不到字,是不是书写者用了某种隐形墨水书写?必须用特殊的方式才能显出来。”
  夏洛克缓缓摇头。
  又是半晌沉默,他说,“您猜错了,它没有使用隐形墨水。信上曾经满纸文字,然后在二十年间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一个字母「k」。这个「k」字或许某天也会不见了。”
  华生:“啊?”
  夏洛克说的这些单词,他都听得懂,为什么合成一句话就让他一头雾水?
  华生只能瞎猜,“那是某种特殊墨水吗?能够达到阅后即焚的效果。”
  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
  “不对。您说字迹是慢慢消失的,写信人就不是故意使用会褪色的墨水。”
  再去仔细观察三张信纸。
  这一次,华生注意到了另一个古怪的细节。
  按照常理,纸面曾经留下笔迹的位置。即便褪去墨色,或多或少也该留有淡淡的痕迹。
  那是笔尖与纸面相触后的摩擦证据,可这三张纸没有此类痕迹。尽管纸张泛黄显旧,但它看起来没有被书写工具接触的迹象。
  如果不是信上仅存的大写字母「k」。如果信不是被夏洛克取出,都要怀疑说话人是否神志不清地记错了,其实这就是三张没被使用过的空白纸张。
  华生紧盯信纸片刻,越想越想不明白,无奈放弃。
  “好吧,我承认我不看不懂信上的秘密。本世纪最伟大的侦探·福尔摩斯先生,还请您用通俗、简单、朴实的语言说点什么吧。”
  夏洛克眨眨眼,微动嘴唇。他或想要说点什么时,敲门声响——“叩叩——”
  哈德森太太在起居室外问:“先生们,晚餐好了。要立刻上菜吗?”
  华生的第一反应是等等。
  他知道按时进食对福尔摩斯不重要,那排在推理解惑之后。眼下正要进入正题,推迟吃饭是夏洛克的习惯。
  夏洛克却回答:“哈德森太太,请上菜吧,谢谢。”
  华生嘴角一抽。
  反常!难道大侦探隐姓埋名在外流浪的三年,改变了一些固有习惯?
  夏洛克不理会华生的惊讶。
  他小心地收起信纸,把三张纸对齐叠好,将它们妥帖地放回鎏金烟丝盒内。
  “我去换一件衣服。其他事,等晚餐后再说。”
  华生眼见夏洛克若无其事地转身上楼,狠狠地深吸一口气,缓解突来的胸闷。
  可恶的福尔摩斯,这是故意吊他胃口吧?一定是!
  抛出一个又一个谜团诱发了他的好奇心,居然说等晚饭后再谈!
  晚饭什么时候对侦探脑·夏洛克那样重要了?
  哈德森太太托着餐盘进门,瞧见憋气到吹胡子瞪眼的华生。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回到了14年前。那一年,221b入住了两位二十好几的青年租客,开始变得非常热闹。
  这三年,221b的租屋一直空置。
  福尔摩斯「死亡」,华生还饱受妻子玛丽病痛之苦。这间贝克街上的屋子再也没有往日的人气,死寂似鬼屋。
  终于,那种冷清被打破,现在一切如常了。
  瞧华生,他的眼角鬓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神态却又年轻起来。
  哈德森太太:真好。
  华生:被吊胃口的我很不好。
  这顿晚餐吃得,让华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当月上枝头时,终于结束了用餐。
  残羹餐盘被撤下,长桌被收拾干净。
  夏洛克请哈德森太太上一杯加冰的龙舌兰。
  华生惊讶,以前没在221b见过龙舌兰,哈德森太太储存的餐后酒多是白兰地或朗姆酒。
  夏洛克:“是我昨天带来的,或许您也想试试?”
  华生点头,“好。”
  窗帘半掩,烛火晃动。
  沙发上,两人对坐着端起了酒杯。
  华生尝了一口,醇厚辛辣的滋味瞬间刺激喉舌。
  龙舌兰来自墨西哥,喝下去,仿佛触摸到遥远大西洋彼岸的惊心动魄。
  夏洛克轻摇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小口接一小口,一小口再一小口。他没说话,喝得很慢。似乎只要酒未尽,有的故事就不会戛然而止。
  这种默默无语的对饮不知过了过久,或许是二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
  华生对烟丝盒与旧信纸的好奇心快要被酒精带走时,夏洛克却说话了。
  夏洛克:“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1874年的春天,一切就绪,我即将提前从剑桥毕业。当时,我想好要成为一名侦探,第一次办案接手了同学的委托。”
  华生:“我记得。您从前讲过,是”「苏格兰之星」号三桅帆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