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日得以重生,抚澜感激不尽,多谢两位恩人大恩大德!”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萧河示意方长恒去将人搀起。
  “好了,起来吧。”
  方长恒下意识看向时钊寒,见那人没露出什么神情,这才去将夏抚澜扶起,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那般。
  “我有一位故友,医术不凡。”
  时钊寒抬眼看向夏抚澜,眸色淡淡,小六就站在他肩上欢喜的梳着羽毛。
  “他在泉州,风景宜人,你去了也可安心养病。”
  夏抚澜不懂,只觉得时钊寒是个心善之人,竟将后事也安排妥当了。
  只有方长恒脸色变了又变,几度想要开口却都被萧河眼神制止了。
  那边说过,这边便有安排好的马车在楼下候着。
  夏抚澜也察觉到一些不对,下意识看向方长恒。
  方长恒只好强颜欢笑道:
  “抚澜,你先去,过个两三日我便去寻你。”
  “凌天都不安全,你离的远远的,这样他们即便有所察觉,也找不到你。”
  闻言,夏抚澜只好点点头。
  她不是矫情之人,又一一谢过后,便转身跟着时钊寒的人下去了。
  待到人走后,方长恒才心有不甘道:
  “殿下,您救了抚澜一命,方某自是甘愿一命抵一命!”
  “但您送她去泉州,泉州离凌天都又是何其遥远,拿一弱女子的性命要挟方某,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静的令人心悸。
  方长恒后背滲出了冷汗,话说出去之后才觉得后怕。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声音冷了下去:
  “方大人的意思是…..怪我多此一举了?”
  “下官不敢!”
  方长恒跪在方才夏抚澜跪过的位置上,心里大感不妙。
  这时时钊寒站起身来,走至他的跟前。
  方长恒只能瞧见眼前那一点金色花纹的鞋边,威压之后仍旧能沉得住气。
  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那人开口,语气极淡:
  “方大人,你并不是愚蠢之人啊。”
  “倘若你只是区区无名之辈,我与阿鹤怎能帮你?”
  方长恒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六岁时便会舞枪弄棒,十二岁便敢只身一人上山杀虎,十六岁就混成了石夺山山寨的二把手。”
  “又过两年杀了拜把子的大哥,放了山寨抢杀掠夺来的妇女,听当地人说,石夺山的大火一连烧了数日…..”
  时钊寒每说一个字,方长恒心里的错愕与惊恐便重一分,还算自若的神情再也挂不住了。
  “方大人,你也是西临驻守的官员……”
  “应当知道山匪一类是不能入伍任职的吧?”
  听到这,方长恒的脊背已弯曲的完全贴向了地面。
  他深深闭上了眼,只觉得揭起的过往在耳边响起尖锐的爆鸣,好半天才哑着嗓子粗喘道:
  “不错。”
  “在殿下面前,方某瞒不了分毫。”
  “卑职…..和殿下一样,只不过也玩了一出偷梁换柱。”
  回望自己的前半生,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
  一路的颠沛流离,就这样逃窜来到了凌天都。
  当时的西临驻守还是一个叫宋祖德的笑面虎,方长恒也只是他手下一个卑微低贱的小吏而已。
  两人认识的那天正下着小雨,他躲在桥洞里,看着对岸支起来的馄炖摊,飘散着淡淡白烟。
  又冷又饿,他瞪着眼睛,就那样眼巴巴的望着。
  方长恒便是那个时候过的桥,去到那摊上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馄炖。
  他饿的实在是受不了,见私下无人,便爬起身跟了上去。
  起初只是想打劫一碗馄饨,一碗馄饨又值几个钱?
  他本不想闹出人命,但偏偏事与愿违。
  那天,方长恒提着馄饨刚到家门,便见门口守着好几个身穿便服的小吏。
  他躲在暗处,看见这一切,暗自叫苦不迭,后悔没早点动手。
  偏又不死心,便藏在其后想等人走了,再溜进去偷点值钱的也行。
  谁知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方长恒和那群人起了冲突,隐约又听见屋子里有女人的哭喊声。
  听见这一声,方长恒更为愤怒直接动起了手。
  但寡不敌众,方长恒被揍的浑身是血,倒在雨地里奄奄一息。
  没过一会儿,院门也从里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宽腰熊背的男子。
  那男子将裤带系好,看见倒在地上的方长恒,猖笑了两声,甚至上前拍了拍他的脸,又踩了一脚才走。
  待到那波人走后,他才从角落出来。
  没敢进门,但是透过没关紧的门缝看去,也能想见是幅什么混乱的场景。
  正待他自认倒霉,心想算了,要走之际,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脚踝。
  芷歆,求你救她。
  芷歆是方长恒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刚年满十六,一次意外被宋祖德的儿子看见,从此就梦魇般的缠上了。
  方芷歆不愿做妾,软磨不行之后,只得来硬的。
  其实他不该进屋瞧那一眼,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忍受这般羞辱。
  只是那时的方长恒,实在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出什么意外。
  他是第一次见方芷歆,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