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件事,原身刚在她丈夫和公婆牌位前虐待了她体弱多病的小叔子骆惊鹤。
  而原身之所以虐待小叔子,概因她丈夫是为小叔子上山采药,所以她把丈夫的死怪罪在小叔子头上。
  不止如此,原身嫁过来这三年,就一直看不顺眼药罐子小叔。
  无他,小叔子体弱多病,基本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就是个拖油瓶,而且小叔子命格凶煞,他父母便是被他所克死,如今原身丈夫死了,更是印证骆惊鹤的克命。
  也因为如此,没人敢嫁到骆家。
  若非原身家里的弟弟要讨媳妇,加上原身到了十六,她不会嫁过来。
  原身嫁过来后,骆家穷得叮当响,她福没享,还要一边干活一边照料打心眼瞧不上的拖油瓶,心里埋怨,背地里没少咒骆惊鹤早死。
  后来日子好过些,原主照样烦死骆惊鹤。
  再者,骆家父母早年病死,原身丈夫是家里顶梁柱,因要养家糊口,除去打猎,还兼其他活计,平日不在家,这便给原身提供便利。
  她好吃懒做,一面躲懒,一面欺辱打骂小叔子,肆意发泄火气,刻薄至极。
  脑海中浮出小叔子憎恨厌恶的眼神,原主如此可恨的做派,也难怪了。
  又记起什么,祝荷低头,手里正明晃晃拿着虐待小叔子作案工具——一根笔直坚硬的木棍。
  木棍颜色暗沉,疑似经陈年血液渗透,原身以前就喜欢用这根木棍打骆惊鹤。
  这打起来得有多疼?
  上辈子被遗忘的记忆冒出来,历历在目,祝荷神色闪过厌恶。
  短短几瞬,祝荷心情微妙,动了动唇,意图解释。
  然空有一张巧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百口莫辩。
  她能怎么说?一言难尽。
  原身的的确确虐待了骆惊鹤,她穿到原身身上,虽非罪魁祸首,但既继承原身的壳子,多多少少要承担点责任。
  祝荷深吸一口气,飞快把木棍藏到背后,转念觉得不妥,改把木棍扔进供桌下。
  死寂的屋里乍起木棍滚动的声音,非常突兀。
  骆惊鹤察觉祝荷的举止,脸如白纸,面无表情。
  即便伤口痛到窒息,他依旧忍得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毅力惊人,唯余冷汗冒出。
  看着少年狼狈凄惨的模样,祝荷难得生出不忍,张唇之际,门口那边冷不防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散漫的声音传来。
  “此处是那祝荷的家?没找错地方吧。”
  “老大,准没错,就是这,我都来好几回了,祝婆娘,你祖宗来了,赶紧还钱!”
  张狂的喊声落,转眼又人干脆利落把半阖的木门一脚踹开,轰的一声,陈旧的木门经不住这暴力,一下子就坏了。
  剧烈的响动回荡在堂屋中,几个来客逐一露出真面目。
  来的人约有五六个,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
  动静很大,祝荷打眼望去,正巧与为首的人对上视线。
  来者不善。
  祝荷没有移开视线,只是蹙了蹙眉,从容不迫,忧伤的眼神带着陌生的打量。
  为首人在几个高壮男子中显得尤为突出。
  一身玄色窄袖衣袍,袖口系一对漆黑绣纹护腕,腰束革带,肩宽腿长,通身有种不拘的松弛感。
  再看面相,容貌俊美,五官张扬,棱角分明,生一双含情熠亮的桃花眼,却透出一股子嚣张劲,左眼睑下破开一道约莫一寸的月白色伤疤,有点凶相。
  一瞧便知不是好惹的货色,像闻着味儿就乱咬人的疯狗。
  祝荷目光短暂停留在周玠眼下的月白伤痕。
  彼时,周玠目光掠过躺在地上的骆惊鹤,语调轻慢:“这谁?”
  “老大,这好像是祝婆娘的小叔子,是个病秧子。”
  “哦。”
  几人目光汇聚在骆惊鹤身上。
  躺在地上的骆惊鹤意欲爬起来,然头目晕眩,疼痛的身体绵软无力,无法逃离狼狈不堪的处境。
  骆惊鹤闭上双目,如一滩死水。
  “哟,这是怎么了?”周玠轻飘飘问。
  祝荷察觉骆惊鹤的动作,沉默一瞬,忙不迭靠近,扶他起来时,却瞥见骆惊鹤死水一般的脸上掠过恶心厌憎的情绪,颊肉隐隐抽搐。
  犹豫片刻,祝荷自顾自把瘦成皮包骨的骆惊鹤抱起,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骆惊鹤全程麻木,身体僵硬,枯木似的十根手指死死攥住衣料。
  祝荷视而不见,安置好他,遂挡在他面前,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开口。
  “不知几位贵客上门有何贵干?”
  话一出口,便是燕语鹂声,娇媚婉转,悦耳微醺,有种特别勾人韵味,叫听者心痒痒。
  原身声音与祝荷上辈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周玠眸光微动,视线回到祝荷身上,妇人模样与从前并无差别,只是今儿这祝荷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砰,砰。”有什么在暗中跳动。
  旁的几个人愣住,恍然想,这寡妇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比那些专门唱曲儿的歌伎更厉害!
  以前为何没感觉?
  一个瘦高的青年回过神,冷笑道:“喂,死婆娘,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我们?我们可不是贵客,我们是你老子。你是不是想赖账?前几次来收债,你哭着求我们再宽限宽限,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们老大同意了,可现在你一副贵人多忘事的样子,是想当老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