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阳微微升起,前院里的课时结束,静语和静安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言之,你起了吗。”
  “要吃早饭了奥!”
  人未到声先到,景言之勾起唇角睁开了眼。
  梦里自己在19岁那年结束生命以后,灵魂脱离肉体,一直漂浮在碧山寺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很多事情,左不过是梦一场。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静安和静语比他小4岁,正是大好年华,三年之间,他就一直看着两个小和尚天天跑到自己的床前嘚吧嘚。
  他们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吐槽罐,好的坏的每天都要给自己念叨。
  但是,也很乖,听到住持大师说给自己念经有好处,他们闲来无事就跑来床边上课。
  大部分时间都是静安念经,静语给自己擦身清洗,顺便抱怨自己不能下山玩。
  景言之浮躁的心性,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学会了自洽,也看透了世俗。
  人世沧桑,过往云烟罢了。
  “你已经起来了呀。”
  静语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住持给他起的佛号就是想让他安静,可惜小朋友次次都委屈的一边受罚一边说管不住嘴巴。
  景言之想到他被罚抄经文,哭的惨兮兮的模样,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眸。
  “起来了。”
  静语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的笑模样,不知道大早上的在高兴什么。
  不过被景言之身上流出的气息安抚,他焦躁的情绪得到了控制,这会儿也不自觉的坐在他的身边。
  “言之,我跟你说哦,昨天咱们山上来了个大佬,一身血腥味,差点没呛死我。”
  大佬……
  景言之想到昨天一身黑衣的男人,和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确实,他的确是大佬。
  掌管z国黑灰色地带的话事人,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年岁几何。
  能与之搭上话的,也只敢尊称一句白先生。
  白先生……
  景言之莫名的笑了起来,起身想接过静安手里的木脸盆,被小孩躲了过去。
  他温柔的摸摸静安的脑袋,以示谢意。
  “不过是个过客,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静语嘟嘟嘴,想想也是,大佬的世界离碧山寺很远,还是想想早饭吃什么,中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吧。
  起身拍拍屁股嚷道:“不行不行,我要看看师叔做的什么,好饿好饿好饿,你们俩快点哦。”
  说罢人就跑出去了。
  景言之失笑,低头静静的洗漱。
  静安沉默寡言的帮忙收拾起了床铺。
  “静安,让我来就好。”
  小朋友没回头,继续手里的事务,一板一眼的说道:“等你好了你再来。”
  景言之拿起热毛巾盖在脸上,感受着热意拂面。
  真好,这不是梦。
  收拾好,静安搀扶着他往前院走去。
  躺了十几年,不说内里,四肢确实有些退化。
  第一天刚醒的时候,他想下床,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两条腿像是面条一样走不明白。
  还是两个小朋友搀着他复健了半个月,加上住持大师的针灸,直到前天才能慢慢的一个人撑着拐杖走上几米。
  碧山寺,人少客也少。
  快立秋的天气,坐在姻缘树下躲着太阳,微风吹过,人间美好。
  吃过早饭,静安陪着他复健了两个小时,听他的意愿,把住持大师的躺椅搬到了姻缘树下。
  放了壶补气的参茶,就去和静语内务,抄经文去了。
  能找到住持大师的,都是有求于人的,或是做错了什么的,这些经文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求什么呢,心安而已。
  景言之微微淡笑,闭眼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
  天色姣好,姻缘树上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树下的少年,穿着一身米色的棉麻中式长衬衫,躺在摇椅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白皙清透的皮肤亮的闭眼,细碎的头发铺满了他俊秀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唇色淡粉,空灵清透的气质展示出了一种病态美。
  白祈安爬上三千台阶,入目眼帘的就是这样的一幅风景画。
  风迎于袖,嘴角轻挑,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佛珠手串,勾的人眼神晦暗。
  “先生……”
  周聿站在白祈安身后,轻声提醒。
  也惊醒了那幅美好的画面。
  景言之听到动静,这才意识到有客来临,轻抬眼眸,就和男人暗淡深邃的眼神对上。
  他顿了顿,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又闭上眼养神,仿佛不过是一次平常的路人相遇。
  周聿有点吃惊,这是第一次有人对白先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白祈安在他闭上眼的同时,也移开了视线,迈步走进了庙堂,周聿撇了一眼景言之,紧随其后。
  擦身而过,景言之侧头浅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未来,就祝尔平安喜乐吧……
  白祈安站在满是佛像的庙宇里,静默不言。
  “白先生,你的心不够静。”
  “大师,何来此言。”
  住持大师盘腿坐在蒲垫上,闭眸不语。
  殿内,一片寂静。
  须庾,院子里响起了心经的经文,静安和静语一左一右坐在景言之身旁,沉声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