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妈妈,新年快——”
  女人的声音打断他的问候,或许是因为用手捂住收音器的缘故,听着又小又闷:“霖霖,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一定会给妈妈打电话的,但妈妈今晚有些不方便,情况你该是了解的。权当妈妈已经和你通过话了,好吗?”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和新任丈夫的跨年蜜月承受不起来自拖油瓶的午夜来电。
  男孩沉默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躲在沙发角落自己抱紧了自己。
  窗外烟花再起,每年的春晚都很漫长,这次年幼的男孩又睡着了。
  司霖的视角被定格在高处,他看见自己脸颊上淌着还没干透的泪痕。
  很久以来,司霖选择性地乐观、天真,尽可能地不去想童年贯穿成长不算快乐的回忆,所以他习惯性地迟钝、麻木,偶尔将自己缩在一小片天地中躲避负面情绪。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却又在视线受制于逼仄冰冷的别墅墙面时,开始想念丛林开阔的天地、花鸟鱼虫,又或许还想念.....还有别的什么。
  像是心有灵犀般,似是有什么声音穿透雾霭,直击梦境。
  那是撒琉喀急切的呼喊,声音是司霖从没听过的急躁和不安。
  不像什么丛林之主,倒让人想起浮躁难耐的愣头青。
  声音主人的脸庞在司霖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成型,人鱼感到温度一点点回归身体,又没来由地有点诧异——明明这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才是陌生的世界,自己反而有了点总算活过来的迹象。
  撒琉喀在看到怀中人鱼醒来的好几秒都能做出反应,视线恨不得一瞬都不离开对方的脸,双手掂了掂,直到司霖发出小声的惊呼才再度开口。
  ——开口时话题转换得比司霖想象中更快。
  “......我不逼你了。”
  “......”
  “可你也不准吓我。”
  “......”
  司霖偷摸着扯了下嘴角,心想,你这么强悍的丛林之主,谁吓得着你?
  却还是对方深沉的注视下,缓缓地点头。
  之后几天,洞穴中的两人养伤的养伤,看人的看人,除了司霖差点被淹没在撒琉喀越发没有边界感的视线攻势里以外,两人还算相安无事。对于之前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谎言和隔阂,无论是谁也没提。
  忽略掉撒琉喀昭然若揭的野心,司霖差一点觉得对方又变回了自己的模范表弟。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似乎不再满足于用视线描摹人鱼。一开始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到后来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逐渐放开胆子——譬如在司霖泡温泉的时候又将蛇尾探进去,勾着鱼尾巴玩儿,再譬如,冷不丁地将人抵在洞穴石壁上,一边喊“表哥”一边把下巴磕在对方肩头深深地闻嗅。
  司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妥协的,只是心软这回事貌似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依然有一种自己被撒琉喀圈养的感觉,劝诫自己不要多想,说服自己只是和洞穴里各种神奇的物件一样,只是暂时引起男人的兴趣而已。
  直到有一天,浸泡在温泉中的人鱼再次被蛇尾制住。
  “表哥。”撒琉喀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像是耐心丧尽。他的声音有着压抑之后的喑哑,正是这样低沉中透着幽怨的声线有种蛊惑人心的魄力,落在司霖耳畔扇起一阵超乎寻常的战栗。
  男人一边用力绞动蛇尾用以制止人鱼的挣扎,一边伸手钳制住对方的脸颊以便目光相接,下手力度之重俨然褪去了前几天装乖隐忍的伪装,彻底暴露出凶残狠虐的本性。
  他几乎是将人鱼死死地圈住,却突然卸力,微眯着眼睛,用一种凝重的表情注视对方,问。
  “我说我当真了。”
  “你呢?”
  粼粼的水光反射到撒琉喀棱角分明的脸上,给他戾气横生的面庞平添一分柔和。司霖还是没能习惯这种感情快速变质的转换,对方却铁了心一般要问个水落石出。
  不等他反应过来,撒琉喀的吐息越来越近。
  近到,温热和冰凉的两道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织到一起。
  一吻之后,司霖在晕眩中喘气,他的大脑因为愠怒和缺氧一时反应不及时,又在朦胧的实现中窥见撒琉喀掀起的嘴角。
  那人看着他,无比笃定地说,已经收到答案了。
  司霖:
  答案,什么答案?
  他不可能装作不明白撒琉喀接二连三的索吻得逞意味着什么,却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哪里给了对方如此笃定的信号。貌似每次接吻......都莫名其妙的突然。
  撒琉喀挑眉看过来,目光侵略性十足:“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
  有吗?
  司霖张着被水渍润湿的嘴唇仰头望向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浅栗色的瞳孔上还浸着层朦胧氤氲的水汽——被撒琉喀抢夺口腔里的空气,吻出来的。
  撒琉喀终于步入到温泉池,以完全不留余地的方式将人鱼带到自己怀里。
  他的蛇尾与鱼尾抵.死.纠.缠,环抱住司霖的手臂也不遑多让。
  司霖整个人烫得像是能将水分蒸发,身体紧绷到每个细胞都开始震颤。他的七窍更像是被全部封住,颅内、耳膜无不嗡鸣,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浑身瘫软......缴械投降。
  下一秒,司霖毫无预兆地睁大双眼。
  ——撒琉喀突然反常地用蛇尾带动他的鱼尾来到暗流涌动的温泉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