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是不是能骄傲一下，居然和昔日骄子在一个班级里呼吸，我可太厉害了！”
  “当初拽得跟什么一样，还不是全靠着有一个有钱有权的老爹，你看现在……”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搂着点，不然，这活生生的好例子啊……”
  “诶，话说他是不是真哑了？”
  “不知道，但是之前和他一个班，一年没听他开过口。”
  “……一年不说话，不哑也快不会说话了吧？”
  “反正毁容了是真的，据说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这叫活该！一想起他干的事儿就觉得反胃，太他妈恶心了！”
  “自从知道和他一个班，我就没舒服过……”
  “还不如去隔壁班呢，起码空气新鲜……”
  ……
  书逾捏着笔，笔尖抵在空白的课本上，手有些僵硬。
  背后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教室里热度渐趋高涨的话题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可是……又怎么会是另一个世界的呢？
  “安静！”
  “还有完没完！”
  近乎同时出口的话先后落下，书逾看了眼说后面那句的姚庭津，对方也正好在看他，只是眼睛里只闪过一丝惊讶，又布满了先前的厌恶和反感。
  书逾皱了皱眉，低头继续看书。
  教室安静了下来，角落里还有压不住的声音，但到底没再肆无忌惮。
  班主任在快七点的时候进来逛了一圈，看到书逾后面位子上的人，愣了一下，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高二的第一个早自修就这么过去了，下课便又开始了刚才被强制压下去的话题。
  书逾抿着唇，闭了闭眼，却驱不掉耳朵里灌进来的声音。
  他旁边的位子已经被纪睿占了，但这货还是很礼貌地问候了一句：“我坐你旁边行吧？”
  书逾扭头看他：“你都坐了一个早自修了，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纪睿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看你太认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吗……”他说着余光看了眼后面，凑近了书逾的耳朵，“不过你这位子挑的够好的，真有勇气！”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教室里的议论了，现在也还没有停止。
  事实上，有黎江介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缺少话题，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是，话题的中心思想变了而已。
  纪睿谈不上什么感觉，但总觉得，有些词，永远不该被用在黎江介身上……
  但是，越是觉得不应该，却越是受欢迎，这大概就是人性吧，都想把曾经自己只能仰望而遥不可及的人贬到尘埃里，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那颗曾被光芒灼伤了的卑微而又觉得不甘的心。
  书逾偏了偏头，却看不到后面的人，余光只能扫到他露在桌子外的胳膊肘，干净的小臂上有一块不算清晰的淤痕。
  纪睿没关注他的余光，只是继续好奇问：“你就不怕惹麻烦吗？”
  “会有什么麻烦？”书逾问。
  “可多了啊，太多的人想找他麻烦了，尤其在咱们学校，像我们班现在这样骂他是最轻的了。”纪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唇语。
  书逾听清楚了，指尖用力在纸上划了一下，然后没说话。
  纪睿也不说了，说话太累了，还得担风险。
  第一节数学课，纪睿有些头疼地看着课本，然后看向书逾：“逾哥？”
  书逾对旁边这突然来的亲切称呼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疑惑地看他。
  “有空帮我补补数学吗？”纪睿有些不好意思，“我高一没上几节数学课，听不懂。”
  书逾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有空就可以找我，回寝室也行。”
  “嗯！”纪睿有些兴奋，当然这种兴奋不是因为可以学数学了，而是终于可以和他老爹交代了。
  他一点都不想学数学，哦，不对，是数学一点都不想被他学。
  “接下来这道题目谁来讲一下自己大致的思路，你们当时是怎么做的？”
  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年纪不是很大，但“威严”很足，因为据说很有背景。
  教室里一片安静，谁都不希望第一节课就被记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位。
  更何况现在被指定的是试卷上最后一道选择题，应该是难度最大的一题，更没人敢吭声了。
  “都哑巴了吗？和什么样的人在一个教室，不过几个小时，就都被传染了是吗！”
  教室更静了，这话锋太明显。
  纵然是那些刚才在骂黎江介的，现在都没有愉悦的心情。
  可能比起黎江介这种饭后谈资，他们的这位“全校闻名”的老师更让人反感。
  脾气不好也就算了，体罚学生都是轻的，上课教学不见多好，可动不动就是骂一节课，骂人还用脏话。
  关键她还是某个班的班主任，之前抓到班里谈恋爱的，居然当众骂那个女生婊子，硬生生把人骂得退学了，还得了抑郁症，差点自杀。
  可就是这样，上面也没人管，他们校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怜了不幸被她教的学生。
  他们班原来分配的数学老师并不是她，只是数学老师开学前不幸车祸住院了，没想到换了一个这么离谱的，简直不知道上面在想什么。
  教室里依旧安静，个个正襟危坐，但就是大气不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