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父王,是您吗?”他呢喃道,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停住脚步,原地趔趄了一下。
  竟是在梦游。
  他心中一痛,想起了蒙恬告诉他的他猝然薨逝后他们的遭遇,眼眶忍不住涌出滚烫的温度。
  扶苏。
  他无声地唤道,向前迈步,脚尖探出黑暗,慢慢地蹲下身子。
  “是我,扶苏。”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覆上他头顶。
  扶苏张开双臂,一双眼睛透着迷离,嘟囔着往前摇晃,他顺势抱住他,站起身来将他紧紧环在怀中,大掌将他小小的头颅轻柔地压在胸口。
  “父王,您好久都没抱过我了。”扶苏梦呓着,红润的嘴巴幸福地吧唧了一下。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更紧密地抱住怀中孩子温热稚嫩的身躯。
  因为他知道,属于他的那份情绪,很快就要消失了。
  即便不消失,也不再如此前那般纯粹。他取代不了秦王政,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但他必须要与他融合,因为只有融合在一起,他们的灵魂才完整,才能更好地延续大秦,不至于出现上一世那种什么都没安排好,就草草撒手而去的惨烈结局。
  这是他忍着灵魂漂移的痛苦,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也是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的目的。
  第52章 催情
  秦王出现在她榻边时,是板着脸的。
  两只手负在身后,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眸漫不经心垂着,投下淡淡的、疏离的视线,使姜暖不合适宜地联想到那些帝王去冷宫见濒死妃嫔最后一面的桥段,他们往往也都是这种眼神。
  她在被窝里咯噔一声,再次意识到秦王是秦王,始皇帝是始皇帝(且还只是个灵魂碎片),两人此刻的差别还是相当巨大的。
  她可以胆肥地勾引后者,虽然也被狠狠惩罚了一番,但至少有那个胆子,可对于前者
  她抱紧被窝里只着一层薄纱的身体,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好像、似乎、大概完全不敢施展。
  他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睨着她,似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姜暖涌上一阵窘迫,小心探出一只手,掩着口鼻,梨花带雨地使劲挤出几声咳嗽。
  “王上,妾身体不大舒服,不能起来行礼,请王上见谅。”她柔弱地诉说道,又补充了几个咳嗽。
  因为衣着的缘故,她不大敢露出脖子以下,便像海螺一样紧紧裹着被子,只在枕头上仰着一张小脸与他对视。
  总而言之,姿势说不出的诡异。若他心情不好,很可能就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了,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他不喜欢被戏弄,谁都不行。
  可今日,他却只是冷着脸,看她表演,看她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假装咳嗽,在心里默默堆积着坏情绪,只待一个爆发点。
  章台宫还有许多奏折未处理,但他没心情。这段时间他心情一直很不好,而罪魁祸首,就是她。
  他叫错了她名字,整整五年。
  对此,他十分气愤,十分难以开解,仿佛是自己的深情被浪费了,又被狠狠践踏了,而更令他不悦的是,能解开他心结的,也只有她。
  因此,他刻意等到很晚,才板脸过来。他在等她主动认错。
  一次不够,他需要的更多。
  感受到头顶上的视线越发复杂深邃,姜暖脑袋里嗡嗡地响着,觉得计划中的勾引方案显然已经不太适用了,她此刻是骑虎难下。
  寝室内陷入一片僵滞的宁静,她都能听到自己砰砰不止的心跳声,和秦王因为积压愤懑而微微粗重的呼吸。
  赶快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赶快说点啊
  她心里焦急,嘴巴却比保险柜还严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直憋得双颊绯红,看上去倒有了几分病态。
  扶苏好感度已经93了,她很快便能回到现代,逃离这令她愁肠百结的一切,只要她成功促使始皇帝陛下的灵魂回到秦王身体里。
  一切成败皆在此一举,就算是豁出去,她今夜都得把他留住
  只是,一旦回去了,这样俊美高大的男人是再也遇不上了,这样有着点少年感的秦王也是再也触碰不到了,想想心里不禁一阵难过与不舍,竟冲动地抬起一只皓白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
  玄色袍服厚重冰冷,分隔着他们的体温,手指刚刚触碰到他袖口衣料,姜暖其实就后悔了。
  以往都是他抓她,如今却反过来了,是不是太胆肥了?
  她怯怯又充满渴望地抬起水眸,身体涌起几分真正想与他肌肤相亲的冲动。
  不含任何目的,纯粹出自身体本能。
  莫非是熏香起作用了?
  秦王两道剑眉高高挑起,被她大胆的举动短暂惊住了。他低头看着被她软软攫住的自己的手腕,看见她一截浑圆藕臂被他玄沉的袖袍衬托得比新雪还白嫩。
  这个女人,胆子越发大了,在明知道自己有错的情形下,竟还敢蹬鼻子上脸
  但他并没有抽回手臂,而是一边在心里光火,一边任由她攥着,以眼神传达出怒意。
  这样的眼神,连战场上功勋赫赫的将军都承受不住,可她偏偏还很没眼力见地继续攥着,甚至还拿手指头抠了抠。
  “王上,妾连续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梦见您再也不理臣妾了。”姜暖自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否则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继续表演下去,“之前的事,妾已经知错了,可您迟迟都不肯召见臣妾,是不肯原谅妾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