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季寒瑞面色变幻,最后复杂地看向左晓川。
  左晓川试图吹口哨糊弄过去——没吹响。
  “你妈妈是不是看出来了?”
  左晓川单手握拳凑到嘴边咳一声:“我之前和她讨论过啦……”
  季寒瑞心说原来我的担心就多余。而后他艰难道:“……之前,是多久之前?”
  左晓川眼神飘忽:“可能是……入秋那会儿吧。”
  季寒瑞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会儿他俩还没戳破窗户纸。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搞暗恋的人是他,到处昭告他俩关系不纯的人却是他暗恋对象,以至于师长同学无一不知晓。
  他明明觉得自己藏得挺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写小季幼年回忆
  第45章、回溯1
  医院挂完水,吴女士开车把两人送回家,团吧团吧统统塞进了被窝。
  卧室内暖气很足,吴女士又给季寒瑞添置了一个枕头,加了床被子,两米二的大床躺两个少年人绰绰有余。
  包裹好床上两只“蚕宝宝”,床头的保温杯添满水,最后拉严实窗帘保证不会有刺眼光线照射进来后,吴女士嘱咐他俩好好睡一觉,然后退出了卧室。
  卧室里陷入安静,左晓川在被子筒里艰难地翻滚一圈,面向季寒瑞。
  暖烘烘的空气和退烧药的催眠效果开始同时起作用,困得他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但还是倔强地想和季寒瑞聊天:“现在总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吧。”
  “先睡觉,睡醒告诉你。”季寒瑞低沉的嗓音也透着浓浓的困意。
  “不行,”左晓川继续和混沌的大脑作斗争,“我都好奇这么久了,你现在就告诉我,不然我睡不着……”
  季寒瑞知道他不达到目的就不会彻底老实,只好妥协道:“好好。上次柴老师带你入过梦吧,我也能。现在你安心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在梦里告诉你。”
  左晓川这下满意了,脸蹭着枕头点点脑袋,不到一秒钟就陷入了沉睡。
  季寒瑞含着困倦的眼神细细描摹一遍他安静的睡颜,裹着被子凑近些,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珍重的吻。之后又做贼心虚,慢慢退开一段距离。
  困意如同海浪阵阵袭来,季寒瑞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入梦境前,他的视野中还是少年恬静安逸的睡颜。
  、
  季寒瑞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世上最容易破损的东西是感情。
  他三岁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可能是这个年龄段的任何孩子都记不清事情,也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让他忘记了曾经受过的伤害刺激。
  能想起来比较完整确定的片段,是有一天他摸着发际线附近的一小块凹凸不平的疤痕,问外公为什么这块皮肤和其他地方摸起来不一样,柴道煌沉默了好久,久到以至于孩童短暂的注意力已经忘记了自己提过的问题。
  柴道煌才说:“那是外公在你非常小的时候,照顾你不够细心,烫到了热水。”
  三四岁的小孩信了这样的话,直到很久以后季寒瑞回忆时才发现那是个谎言。柴道煌绝不会粗心大意到那种程度,相反,那时的柴道煌身为一个四五十岁的乡村老教师,独身一人把他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儿养得很好。
  他或许不能完整地记起来所有细节,但从记忆深处随便翻检出一些零星碎块就足以证明——乡下的冬天气温更冷风更盛,柴道煌每天接他从幼儿园放学回家后,会端来一盆热水仔细擦洗干净他小小手指缝里的灰尘,然后涂上一点雪花膏润手。
  他不信这样的柴道煌会做出不小心把烫水泼到小孩头上的冒失事情。
  柴欣和季东才很少来看他。他在乡下一共待了五年,见到父母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并且柴欣和季东才两人绝不会同时露面。
  他对这不常出现的一男一女谈不上喜欢,硬要选的话他选那个女人。因为女人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大包小包的衣服、玩具或者是零食,也可能是图画书,而男人只会带一些板板正正、包装华丽的硬壳子箱,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女人来的时候外公会很开心,虽然柴道煌不会挂在嘴上,但他能感觉到;而男人来的时候外公的话就会变少,男人走之后外公还会抱着他念叨“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于是他开始讨厌季东才。
  四五岁的时候,柴道煌和他讲月下老人的传说,又告诉他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外公就是那个老人。小小的孩子世界观尚未完全建立,他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顺成章地跟着外公学习一些形状古怪的字符,学着操控一些飘逸柔软的红线,让它们在空中打结或者舒展。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有一天柴道煌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露出一副落寞的神色。
  男人和女人开着车同时出现在家门口。
  小季寒瑞新奇地看着他们,在他长久的认知里面,“爸爸”和“妈妈”是不会一同出现在他面前的。
  三个大人之间的气氛冷硬,小孩童也能察觉到,他下意识躲在最亲近的外公旁边,抬着头小声问外公:“我看到爸爸妈妈脚上的姻缘线了,可是颜色为什么很浅呢?还有,为什么爸爸脚上有两条姻缘线,难道我有两个……”
  柴道煌捂住了他的嘴。
  柴道煌把他抱起来带到外面玩,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今天你爸爸妈妈要接你回家,回去之后不要和他们说你能看得到姻缘线这件事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