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他们的文明里,20岁成年,成年后可以实现和他人的意识交流,这种交流并不通过语言,而是一种类似频率的波动,人们可以接收来自他人的频率,读懂他人的想法和所有思维过程,这是一种极致的共情与反移情能力,在接收信号的一瞬间,便感同身受、理解对方相关的所有经验以及经历导致的感受与行为。
  人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秘密,没有算计和语言壁垒带来的信息误差。
  在这样的条件下,人们互相诚实相待,他们善良友好,又彼此保持边界,他们喜欢精神享乐,这让整个文明的艺术领域空前发展,纯粹的商人并不在第一梯队,商品的商业价值大多是某种想象力创造产生时的附加物品。
  这是一个有着高度个人化、创造化的世界,除了超市商店,最多的是创意店,似乎艺术在这里是一种家常便饭,而且每种艺术都非常的私人化,并不向下兼容所有趋同的审美,而是等着同频的认知来链接。
  听到这里,时咎忽然就回忆起逮捕他的那位问他的年龄,他说26、27的时候……
  时咎手里的动作慢了一点,他侧头去看街上,发现并没有那个人的影子,说不定刚刚就甩掉了?
  有了这个想法,时咎轻轻松了口气,一颗一直悬吊的心也往回落了一些。
  肯定甩掉了,不然这么一会儿时间,对方早该追上来了,如果现在还没有被抓住,大概率是迷失在人群里了。
  或许那个人也申请过意识交流权限,但发现他甚至没有通道时,便知道他“未成年”,而他给了一个成年后的年龄。难怪他当时那样的反应,对方应该觉得自己在耍他,结合当时自己的表现,这完全就是一个嘲讽、挑衅一般的戏耍。
  随着能看到的最后一个石头落入女生的袋子,时咎站起来拍拍手里的灰,表情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
  没说完,他的余光瞟到了女生背后,接下来的话全部强行吞了下去。
  在他没有料到的反方向:这条拐角小巷的深处。一个纯黑的影子随意地侧倚着墙,目光似乎一直在他身上,而此时,那个影子已经举起了枪。
  时咎呼吸一窒,四肢僵了一瞬间。
  跑!时咎当下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猛然转身,衣摆刚掀起,一道银色的、微弱的光闪过来,时咎只感觉自己腿一麻,眼前顿时一片黑,紧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
  身体笔直地倒下。女生几乎要尖叫出来,但在时咎身体彻底落地之前,一道身影迅速逼近,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扶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随后把他整个抱起来。
  时咎感受到自己被笼罩在一个颇有温度的怀里,头自然偏搭在某个温热上,贴着那个温热的耳朵听到了稳定的心跳,也听到了两人对话。
  女生:“你的眼睛……你是,沉先生?”
  淡淡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对你做了什么?”
  女生:“没有的!他,他在帮我捡石头。”
  “好。”
  醒不来,即使挣扎着想靠惊醒来摆脱这种无意识,即使想用控制梦一样的行为来达到目的,但沉溺的麻痹让人完全无法动弹,大脑如同浸水般往下沉。
  有一种被拖入梦中梦的错觉。
  意识的末尾,时咎艰难吐出几个字:“我跟你什么仇?”
  抱着他的人步履不停,听闻这虚弱的声音,冷淡回答:“自己想。”
  他能想到就有鬼了!
  随后时咎像进入全麻状态一样,彻底陷入了无意识。
  人来人往的大街,沉皑抱着一个昏迷的青年正往文明中心里面走,三三两两的目光注视着他,很快恭敬移开。沉皑的目标很明确,查不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这次绝对不会放他走。
  除了刚刚的少女,她站在原地,嘴唇微动,直视举止亲密的两人。
  第4章 和梦中人的针锋相对
  半个月后,医院。
  医生再次彻底做了一遍身体各项检查后,非常严肃地对沉皑说:“沉先生,患者身体的各项指标非常正常,我知道这就很不正常,但是,只是您上次的麻醉剂用量过多,导致患者依然在昏睡状态。”
  “嗯。”沉皑轻轻点头,手摸了一下别在腰间的麻醉枪。
  原本他想,那一针的量,对方应该会昏迷一天,也最多一天,便只将他放在办公室,他还打算用双层石墨烯绳绑住他,又想这可能不太有效,索性只是任他躺那儿。
  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沉皑就觉得不太对了,把他送往医院,但医院检查一直都没有异常,于是时咎再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不过至少这次,他没有逃跑了。沉皑心里有了想法。
  病房的门响了一声,接着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轻快的脚步从后面走近,伴随着轻盈的口哨旋律。
  “咦?你又来了?他还没醒呐?”非常有活力的男声,他从沉皑身后探出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闭眼的人,琢磨半天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所以过来看看,你不忙吗老往医院跑。”
  “嗯。”沉皑回答,随后换了话题,“你姐呢?”
  那人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有些胖而壮实的身体刚好卡满椅子范围的极限,他说:“忙啊,最近不是在抓什么逃犯?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逃犯。”
  他拿讲鬼故事的语气放低声音说:“听说他在街上无缘无故捅了路人一刀,捅完自己尖叫着跑了。嘿!你说搞笑不搞笑,所以我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看个热闹,这不?您老人家要我来守这位。”说完,他还有点不满,像是错过了什么,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