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上了一句：“奈良大人即使是男子，出门在外，不，即使在室内，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白牙上下扫视了一眼，十分肯定——奈良大人的身体看起来很瘦弱，作为妖怪想必也是没有多强的那种。
  她默默点头，希望奈良大人能听进去。
  “啊，这样啊……”
  男人清俊的脸上露出惯有的笑意，说话之间眼神专注而柔和。
  “白牙小姐知道这一点，很好，但今天要学的东西，没有昨天那么简单。”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侍从和侍女鱼贯而入，手上或抱或举或托，各种各样的衣裳首饰，琳琅满目。
  “白牙小姐，这里面……有想要的吗？”
  坐在正对面的少女却没有动。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从她前面走过，将托盘放下，恭恭敬敬地低头退下。
  白牙觉得不太习惯，这些侍女和侍从……
  有些是以前的熟面孔，她们的样子很模糊，但身上的气味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奈良大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使唤这些下人么？
  他看起来脾气很好，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就和自己一样。
  可为什么这些人却这么尊敬他？
  “都没有想要的吗？”
  奈良见她不动，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来。
  白牙点点头，她抬起下巴，圆润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里面一片清明。
  她问道：“她们都听你的话吗？”
  “嗯。”
  奈良微微点头。
  “不看看吗？”
  他的视线落在一件绣着暗纹大朵朱红樱花的白底和服，这审美是出自何人一眼了然。
  “这些都是杀生丸少爷的意思。”
  白牙只有在听见杀生丸名字的时候，那双四处看去的眼睛才滴溜溜一下转了回来。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送。”
  奈良想说些什么，被一声咳嗽打断。
  是奏人咳嗽了一声，说道：“白牙小姐，这有逾规矩。”
  “哦。”
  她没怎么听进去。
  按白牙的理解，她知道白犬一族是西国有名的妖怪望族，可杀生丸来见她有什么逾越规矩的，他们昨天晚上还一起睡觉呢。
  若是因为这些服饰，她宁可不要这些东西。
  奏人上前，继续耐心地说道：“若只是普通平民，私下赠礼也许没什么，但享有名望在外，杀生丸少爷希望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做到礼数周全。”
  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奏人进来的老嬷嬷自作主张地拿起了最为华美的那一件。
  白牙记得她，名叫若菜。
  若菜嬷嬷是这宅子里颇有资历的一个老嬷嬷，之前“照顾”白牙的侍女都是她的孙女辈。
  这个嬷嬷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是无视的那种，即使是在杀生丸的面前，也是完完全全的无视。
  可现在……
  她脸上笑着皱纹裂出一层层：“白牙小姐，试试这一件吧，很衬您的肤色。”
  白牙不太习惯，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奈良，对方的脸上也是无奈。
  他是跟杀生丸汇报了今日的教导内容，可听到需要一些女子喜欢的贵重之物时，对方的表情微变，奏人更是直接自告奋勇地接下了准备的差事。
  奈良现在看着白牙一时之间接收信息量过大的呆愣模样，浅浅叹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杀生丸……
  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挺好的，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奈良就这么任由若菜和奏人我行我素地动作。
  白牙呆呆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应下来若菜的建议。
  “斗牙王大人心里对白牙小姐一直很看重呢，可不能再因为杀生丸少爷和大人闹别扭了。”
  若菜的语气就好像白牙完全不懂事。
  可是白牙自己不觉得有和斗牙王大人闹过矛盾，是杀生丸和斗牙王大人说了些什么吗？
  “纵使你的资质不行……”
  若菜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和苍老。
  白牙模模糊糊嗯嗯应和几声。
  “即使是夫人那样的人……包容十六夜公主的存在……日后若是杀生丸少爷……”
  白牙觉得有些烦了，她不喜欢这样，若菜嘴里的描述，无论是斗牙王大人还是杀生丸，都跟什么毫无缺点的雕像一样。
  而无论是自己，还是斗牙王大人的夫人、还有十六夜公主，都仿佛像是这尊完美无瑕雕像上装饰着的什么添彩挂件。
  可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白牙感觉有些烦躁，她跪坐的膝盖都有些麻木：“……够了，若菜嬷嬷。”
  “以后就不是脏兮兮的小野狗……白牙小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与举止，这样就勉勉强强。”
  若菜像是没有听见她刚刚的话语，系上了最后一根带子，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
  几个侍女正在做着白牙头上的装饰，已经盘起了半头发髻。
  一位侍女发出了带着艳羡之意的赞叹：“这样多好啊，完全是准夫人的模样。”
  另一个仿佛接续的赞美机器打开开关，源源不绝的溢美之词流淌出来。
  但句句不离她的身份如今怎么怎么的不一样。
  这一刻，白牙忽然就不想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