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另一颗的生命则如风中残烛,摇摇晃晃,终于在昨晚彻底消失。
  听起来很不科学不可思议,他也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毕竟他是真的很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啊!
  云青岚忧郁起来。
  自从第一次喂饭后,他的母亲就展现出一副“妈妈认为的饱才是真的饱”的态度。
  听上去没什么危险,但对于还是家中独子的云青岚来说,这就有些恐怖了。
  那是第四次喂食发生的事。
  前面说过,游隼能抓的鸟中鸽子算较为大的一类,中间两次都是喂食的小鸟,可小鸟虽小,幼崽的胃也不大啊,特别还是时间间隔较短的喂食。
  吃到后面,云青岚肚子已经饱了。可这一天的公隼特别给力,傍晚时又送来了半只鸽子。
  他就见自家老妈拿到鸽子后自己都没吃,而是撕下肉条特别特别有母爱往他嘴里塞了一口。
  鸟类食管的后段有个能暂存食物的部分,称为嗉囊。食物在嗉囊里经过润湿和软化,再被送入前胃和砂囊,有利于消化。*
  成鸟羽毛丰盈,嗉囊不太好观察,但幼鸟只有层绒毛,喂饱后嗉囊会因存有食物而鼓起,脖子处能看到很明显的小鼓包。
  云青岚就是这个状态,嗉囊鼓囊囊的,快要赶上他头那么大,食物满到快要溢出。这种时候母亲再如何慈爱温柔地递来食物,都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死期将至。
  小游隼闭紧嘴,眼睛睁圆,一步步后退到墙边,当退无可退时,脑袋一转面向墙壁,嘴里绝望地啾了一声。
  妈,别喂了,真的吃不下了!
  然后……然后落雪就停下了动作。
  云青岚看到母亲眼睛眨了眨,歪头一口吃下肉条,接着迈步靠近,一边啄他的小嘴,一边疑惑地发出“咕啾”声,一副活见鬼了的样子。
  那一刻,云青岚福至心灵,解读出了母亲的意思。
  没猜错的话,他老妈对于他能发声这件事表示非常惊奇。
  云青岚从满头问号到反思回忆。
  除了刚出生时塞了一嘴羽毛那次很小地叫了一声,之后的时间里,他还一次都没叫过呢。
  想明白了这点,以后开饭前,云青岚都会主动叫唤两声,吃饭也积极起来,吃饱就撤,争取老妈追在后面喂饭的场景不再发生。
  落雪叼着食物,想喂食却不成,露出惋惜神情。
  想彻底避开因吃太多而撑死的结局,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来一只小游隼分担食物。
  云青岚喟然叹息,鼓励地拍拍身边的蛋。
  小家伙,要努力呀!
  鸟蛋一晃,回应似的摇了两下。
  又一只小游隼出生啦
  接下来,云青岚和蛋蛋开启了同吃同住的日子。
  吃饭的时候脑袋搭在蛋上,发呆的时候趴在蛋上,睡觉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用翅膀抱着。
  充分展现出身为哥哥对未来弟弟/妹妹的爱,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句真是位负责的哥哥。
  某位负责的哥哥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趴在地上硌肚子,吃饭时蛋的高度也正好可以供他搁脑袋,这个习惯就一直保持了下来,睡觉同理,怀里抱着点东西才睡得更香。
  小游隼没让他等太久,在一天下午云青岚无聊用喙部轻啄蛋壳时,热情地从里面和哥哥打了个招呼。
  具体表现为——蛋壳上咔嚓出现一道裂缝。
  吓得正在啄蛋壳的云青岚差点灵魂离体,以为是他把蛋弄破。
  这不就罪过大了。
  好在小家伙只是调皮地吓唬了一下哥哥,接着就用自己的喙叮叮当当卖力敲起蛋壳。
  破壳是鸟类成长中的第一个难关。蛋壳过薄过厚都不行,前者容易碎,后者小鸟啄不开壳,困在蛋壳中死去。
  云青岚不太记得他出生时破壳困不困难。当时第一次进入到蛋中,眼前漆黑,他顾不上思考啄蛋壳嘴会不会痛,体力该如何分配等问题,只一个劲地想出去,疼痛都给屏蔽掉了。
  蛋壳中的小游隼倒是没他那么拼,啄一会儿歇一会儿,速度不快但效果显著,每一次啄的力度都很大,有几次啄破蛋壳,云青岚都能看到尖尖的小嘴。
  蛋上的裂痕慢慢扩大,蛋壳上出现蛛网状的碎纹,碎纹绕着蛋壳连成一个圆环,小游隼脑袋一顶,蛋壳分裂开。
  第一眼看去,见到的是只丑丑的小鸡。
  本来云青岚还想加个光溜溜的定语。
  好多小鸟刚出生时的皮肤都是光滑的,粉红的皮肤裸露在外,但小游隼的身上会带些白色的绒毛,看上去顺眼些。
  借着小游隼想象自己出生画面的云青岚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样看来他出生时也不算太丑。
  小游隼活泼好动,明明身体还很虚弱,爬一段就要趴着休息,但还是喜欢挥动翅膀,脑袋高高抬起,四处张望,神气极了。
  云青岚蹲在一旁,毫不意外地见到小隼被母亲用翅膀拦住,就地一坐,压在身下孵。
  云青岚怜爱一秒。
  再神气厉害的小鸟都逃不过如山一般压在身上的母爱。
  小游隼喜欢啾啾喳喳地叫,年龄还小,肉眼看不出性别,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云青岚平时就直接在心里喊它啾啾或小啾。
  啾啾不愧是被寄托厚望的小鸟,没有辜负云青岚的期望,是只小干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