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温言一时语塞。
  谢秉川原来知道。他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
  开始确实有离婚的念头。那时他觉得,谢秉川应该很想和他离婚,可谢家借余家起势,才刚有了好苗头,谢秉川不好提,那就他来提。
  可那张纸他终究还是因为私心,没拿出来。
  再往后,他就更不想离婚了。
  早知今日,八年前刚结婚时,他就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不离婚。
  早一点死和晚一点死有什么区别,至少能少掉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因为八年前就想和你离婚,现在你知道了,签吧,明天就去办离婚。”
  谢秉川没说什么,把笔从他手中抽走,又拿走纸张,半推半就地把他推上床:“晚上冷,该睡了。”
  帮他盖好被子后,又觉得不够,从衣柜里拿来厚厚一床,给余温言铺好。
  “明天离婚。”余温言说。
  谢秉川顺势趴回床边,一句话没听进去,掰着手指不知道在数什么,抬手拍他:“明天该标记了。”
  没等余温言回答,便起身拉窗帘,关了灯。
  眼前一片黑暗,新身体新机制发挥作用,余温言只觉得困意上涌,很快便睡着了。
  眼睑落了光。
  余温言尚未睁开眼睛,只察觉后颈一阵疼,曾经被标记的痛楚涌上心头,余温言猛地一颤,吓得惊醒。
  谢秉川睡眼惺忪的脸映入眼帘,背上有温暖的触感,谢秉川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不疼了。”
  “喂,”他挣开谢秉川的手,往后挪了挪,揉揉后颈,蹙起眉,“酒还没醒吗?”
  他早不是依赖谢秉川标记的omega了。
  谢秉川一瞬间清醒,脸色很快降温。
  “你怎么在这里,我说过,不许你进这间房。”
  余温言脸色也跟着冷下来。
  “你拉我进来的,我只是路过,你昨晚喝断片了吗,早知道我就该在院子架台相机,全给你拍下来,”虽然是有目的地路过,余温言往后轻靠,微微仰头,“断片也别想跑,昨天你答应我离婚的。”
  余温言掏出那张纸,纸张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已经揉皱不少。
  谢秉川冷冷:“我不记得,不作数,出去。”
  “你可真爱赶人出去。”余温言笑。
  他在的时候赶他出房间,变成复制人了也还赶他出房间,还是他自己的房间。
  谢秉川脸上的冷意有一瞬间松动。
  一抹熟悉的味道钻进余温言的鼻腔里,他认得这个味道,冷冷的,凌冽的,是谢秉川信息素的味道。
  不同于平常的beta,他竟然闻得到信息素,可他并未感受到丝毫威压,也感知不到信息素里携带的任何情绪。
  味道,就真的只是个味道。
  “你忘了?我只是个beta,你的信息素对我不起作用,”余温言嘴角扬笑,又突然收了笑,“我会让你同意离婚的。”
  离婚也不只有协商离婚这一种方法。
  余温言离开,摔上门。
  谢秉川还站在原地,看着紧扣的门,脸色掠过一丝错愕。
  他明明头一次赶复制人出去。
  近来谢秉川总是在家,江无漾偶尔会来,总是在谢秉川的耳边念叨着“快开始工程”“别天天在家里躺着了”“复制人都给你送来了可以继续工作了吗”。
  谢秉川被烦得不行,戴上了耳塞。
  江无漾便转了目标,看向余温言的目光里总是荡漾着些许期盼。
  “小复制,你简直就是我的毕业之光,”江无漾亮着眼睛,四下打量他,边打量还边晃头,一脸赞叹,眼眸在他身上乱翻,似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求你了,让哥研究研究,两个月做出来的复制人,还能提前清醒提前说话,这回毕业答辩一定能过!”
  余温言觉得吵,从江无漾进这家门一刻起,嘴巴就没停过,他捂着耳朵摇头:“除非你劝谢秉川和我离婚。”
  “咋这么执着呢你,你就别嚯嚯你爹我了,我帮你提,谢大饼得和我翻脸。而且,你离婚干啥呀,他把你做出来的,你本来就属于他。”江无漾使劲揉着他的头发,余温言喊着头缝要裂开了,江无漾才松开。
  “他对原主那么差,能对我好到哪去。”余温言着被揉乱的发丝,淡淡说。
  江无漾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晃着迫使他不得不正视对方。
  “芯片出问题了?我记着我没放那些个回忆啊。”江无漾一脸不解,眉毛蹙起好看的弧度。
  你压根就没放吧。余温言无语。
  不管放没放,总归他没受芯片影响。
  江无漾一边和延毕斗争,一边在联安局分局当复制人顾问,处过不少复制人和人的八点档狗血案件,茶余给他们讲了不少。
  余温言记得清楚,有好几起案件都是复制人受芯片影响,爱得死去活来,结果定制者早已变了心。
  尽管复制人同原主享有同等权益,尽管复制人受芯片影响,无法自主从满腹的爱里抽身,但联邦局审下来,皆是判定允许离婚。
  那些复制人在案件结束后,就没了影,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江无漾也不曾收过回炉的、被抛弃的复制人,那些复制人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
  若他体内有芯片,且发挥了作用,他都不知道他会受芯片影响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就此将旧恨忘却干净,他不知道,也庆幸他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