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的没标。”计平珏解释,“所以我没卖。”
  余美玲点点头,相当认可他乖孙的做法,然后问道:“谁管你买了?”随即又想到什么,补充说,“哎哟,忘了你刚来,这里的人你还叫不出名字。”
  缘分真是奇妙,计平珏在这儿除了余美玲,程陌是他唯一一个能叫上名字的人,赶巧,偏就是他。
  “程陌。”
  “程陌啊?”余美玲语调都是上扬的,似乎这个名字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计平珏察言观色,问:“怎么了?”
  “我记得,”余美玲思索道,“那孩子不抽烟啊。”
  计平珏听了眉头一皱,带着不爽,不爽程度已将他俩一餐饭的交情抛之脑后,嘟囔道:“不抽那他买什么烟?好玩啊?”
  余美玲失笑,替程陌解释:“或许是买给别人吧,同事、朋友之类的。”
  计平珏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开心一点,反倒敏锐地察觉到,余美玲说的程陌的社会关系中,没有“家人”这个词。
  从报刊亭回家一段路,虽然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但当上楼梯的那一刻,话题早已从程陌那里变化了好几轮。
  上到二楼,门一开一关又是新的一天。
  连着一礼拜,计平珏的生活都出奇的规律——余美玲负责上午看店,他负责下午和打烊。
  初来乍到太天真,先前他以为最难熬的不过是看店无聊,但事事万变,经过这些天的摧残总结,现在他才深刻体会到,最难熬的其实是中午,准确来说是十二点半。
  “乖孙,吃饭了。”
  果不其然,时间一到,余美玲又拎着保温盒过来了。
  计平珏恨不能当场蹶过去,胃里顿时一阵翻滚泛酸:“奶奶,我吃不下这么多。”他用扇子挡脸,妄图逃避现实。
  余美玲掀开蒲扇:“你晚上不怎么吃我知道,但中午能吃,别想唬我。”
  计平珏无奈表示:“真吃不下。”
  另一边,余美玲已经把保温盒打开了,熟悉的三菜一汤,外加一份米饭,更要命的是,今天的菜品里,有份木耳炒肉。
  哇,谁爱吃谁吃,反正他不吃。
  就午饭这件事儿,计平珏和余美玲提过两回了,此时又添一回。根据万事不过三定律,余美玲终于提出心中疑惑:“你饭量怎么还时大时小?”
  “没有啊,我一直都这样。”
  “第一天的时候,你不是都吃完了么?”余美玲指指米饭,“那会儿装的饭比这些还多哩。”
  计平珏下意识望向对面的胡同口,恍然大悟,原来万恶之源在这里。
  “那是因为……”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又急又烈,计平珏想装作没听见。紧接着,有个人往店门口跑过,然后是三个,再然后又是一个,个个都跟风一样,跑贼拉快。
  不对,计平珏愣了一下,总感觉最后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走出店门,那一伙人已跑进后边的巷子,不知踪影。唯有犬吠还萦绕耳边,计平珏循声一看,操,那不聚宝吗?
  由此推断,最后那人就是程陌了。
  至于为什么程陌要把聚宝栓在一棵绿化树上,任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计平珏无从得知。只是他一出来,显然聚宝也看见了他,开始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连狗都开始夹了,委屈得不行。
  天地办不到的事儿,计平珏办到了。
  他把狗绳解了,将聚宝带回店里,交到余美玲手中,跟押送逃犯似的说:“呐,万恶源之一。”
  聚宝:“”
  余美玲同样不明就里。
  计平珏简单概括:“就是那天饭它也吃了,那碗排骨它吃得最多……还有,奶奶,你帮我看着点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交代完,他不等余美玲回神,一头扎进了后边的巷子里。
  林齐慌不择路,明明在泉城土生土长,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哪条道通往哪里,却还是跑进了死胡同。
  他一停下,紧跟着后面四人也陆续停了。
  狭窄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三一,类似三明治一样的站位。林齐站最里边,中间是黄高州他们,最外边是程陌。
  “林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让你往我这儿跑,你往反方向跑什么?!”程陌鲜少有骂人的时候,眼下面对猪对友,是真没忍住。
  林齐泛着哭腔:“陌哥,我害怕嘛。”
  他害怕是有道的,中间的黄高州长得那叫一个魁梧雄壮,边上带着的两个跟班块头也不小。他撇了眼林齐,把不舒爽写在脸上,之后又把话头转向陈陌,警告道:“我说程陌,这儿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程陌冷笑一声:“好啊,你把钱还他,我立刻就走。”
  提到钱,怂怂的林齐突然不怂了,大喊道:“就是!黄高州,你把钱还我!!”
  一切恩怨的起因,时间还得回溯到两年前。那会儿黄高州和林齐关系还不错,远没有现在的针锋相对。
  林齐主打该省省该花花,抠搜的时候,去剪个头发都得挑10元快剪,但当时黄高州有难,他还是非常大方地借出去了手头的所有闲钱。
  并且双方约定好,半年之内还清。
  没想到啊,借钱容易收钱难。黄高州在此期间以各种借口搪塞,拖拖拉拉两年之久,让林齐连钱味都没闻到。
  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