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安鱼信朝她笑笑,把平板往身旁一丢,顷刻往下钻钻进了被窝,嘟囔一句:“睡觉!”
  ——
  安鱼信又在梦中见到了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比上回见面时还要瘦,整个人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见自己翻墙进来,她讶然鲜活了一阵,从庭院中间的石台上坐起,复又焦急起来:
  “不是和你说过,快带着你家人走,不要再来了么?”
  “是呀,带着我家人走。”自己不动声色地看着满院寂寥的花木,朝二小姐笑笑,“这不还有一个么?”
  林二小姐显见地愣在了原地,呆呆看着她。
  “林二小姐。”自己一步步走向廊下那人,缓缓伸出了手,掌心纹路清晰,像是她们曾经一同走过的路。
  她听见自己说:“跟我走吧。”
  ——
  安鱼信醒得很早。
  醒时总有一瞬是记得梦里之事的。她躺在被褥发了会儿呆,感觉腿有点麻,便寻思着翻个身。然一侧身,记忆就像从耳朵里往外倒似的,顷刻被丢个一干二净了。
  安鱼信:……
  玩游戏呢,没有npc就不触发是吧。
  她用目光描摹林溪桥沉睡的眉眼,不自觉地想伸出手碰碰。她这么想,便也这么做,轻轻柔柔地覆手其上,抚了抚那条微弯的、细长的眉毛。
  眉毛毛茸茸,像是江晋月家养着的那只粘人的猫。
  林溪桥之前说“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何尝不是呢。林溪桥好歹还知道她去了哪儿,问了她大学过得如何,她却对那人过去一年多的生活一无所知。
  她睡不太着,于是轻手轻脚溜下床去洗漱。从浴室出来时,却见那人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揽着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电动窗帘已经被林溪桥按了开关打开,不甚热烈的阳光在被子上柔柔地留下它特有的标记。安鱼信脸上的水珠还没干,她随手擦了擦,便顺步走到床边,问:
  “你醒了?”
  林溪桥掩唇打了个哈欠,说:“好困。”
  “怎么,又半夜捉蜈蚣了?”安鱼信问。
  桃花眼对杏眼,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还不甚熟悉的时候。俩人想起那时在办公室前的对话,不禁都笑起来了。
  “我搬到咱们那小区后就没捉过蜈蚣了。”林溪桥说,“就是有蛾子什么的。蛾子还好说,又不伤人,我就和它和平共处了。”
  “但某次我们去崇城一中交流学习了三天,他们给我们安排了教职工宿舍。又恰逢梅雨季节,我们住的还是低层,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人脸大的蜘蛛就不说了,好歹是益虫,就让它蹲角落抓蚊子吃。蟑螂什么的也还算小儿科了。但某次雨后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一堆白蚁,扑棱着翅膀满屋飞,给大家吓得够呛。最后还是某位见多识广的大姐硬着头皮一只只打掉了。”
  “这么看来,我前半辈子还算过得幸福,不用像崇城一中的孩子们一样,和那么老些虫子斗智斗勇。”
  安鱼信听得直乐,那她看不见的、残缺空白的一年多忽被七巧板填上去了一部分,变得略微有形有色。
  她问:“然后呢?”
  “然后交流完我还是回去教那群小朋友们。”林溪桥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来,又说,“诶,那群小朋友里有一个和你蛮像的。”
  “怎么说?”安鱼信坐到了床沿,离得近了些。
  “看着蛮外向的,其实也不爱和人打交道。成绩也蛮不错。长得也蛮不错。运动也挺好……”
  林溪桥说一句扳一根手指,细数完那人的特点后已经扳下去一只手了。她眯着眼说完,忽地感受到一道幽幽的视线,转头看去时,撞上了安鱼信略显幽怨的眼。
  “怎么,吃醋了?”林溪桥圆润的声音裹进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被安鱼信敏锐地捕捉到了,哼地一声,丢了个无语的眼神过去。
  那么大个人还玩这一套,幼不幼稚。
  这人在逗自己玩。
  逗人玩谁不会。安鱼信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来:“没。”
  “我有门课的老师,也和你蛮像的。”安鱼信想了想,补了句,“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性格温柔,对学生也好,期末捞人捞得可狠了,全员过,那门课无人挂科。我有个比赛的指导老师是她,我才大一,经验不足,组里的学长学姐很有耐心,她也很有耐心,对我超级温柔,总是鼓励我那些乱七八糟的点子。我决定了,以后要在她手下读研。”
  安鱼信说完,还试图按开手机,从朋友圈里翻照片出来给林溪桥看,却见身边人忽地一伸手——
  把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按在了下头。
  安鱼信惊了一跳,转头看去,对上了林溪桥晦暗不明的眸子。
  “怎么,吃醋了?”安鱼信笑着将那句话如数奉还。
  却不想听到了沉沉的一声。
  “嗯。”林溪桥说。
  第69章 蹦极
  安鱼信一滞。
  她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人承认得太过坦然, 像是本该如此,并不应为之多想。
  她有点不敢看林溪桥的脸,便瞪着林溪桥攥着被子的手看, 忽听眼前人又沉沉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她朝那双桃花眼看去。
  桃花眼弯弯,下面的红唇一开一合, 轻轻吐出几个字:“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