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林溪桥低头抱膝,在水中的躺椅上闷了良久。
  悬在半空的喇叭抖了抖,蹦出了一个号码。林溪桥翻起腕带看了眼,笑道:“我的号。”
  “我去搓澡了。”她说,“还有,傅深,你今天的话真的很多。”
  第59章 疯了
  安鱼信从铺子上起身时, 满屋扫了圈,没看到江晋月。
  大概是已经搓完,去冲澡去了。她想。
  安鱼信下了地, 在阿姨“感觉搓得咋样”的问询中给出了至高无上的评价,活动活动被搓得轻轻发麻的胳膊腿儿, 向外走去。
  外头似乎更挤了一点, 乌泱泱一群人泡着池子。安鱼信找了一圈空喷头,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挖出一个没人的小隔间, 进去冲澡。
  人一多,她的烦躁感又上来了。好在隔间还算是个独立的小空间, 让她得以在嘈杂的人流与蒸腾的水汽中寻得一暂时喘息的栖息之所。
  洗发水味道很好闻。但比不上方才池子里隐约透来的花果香。
  不知道林老师用的什么沐浴露洗发水, 花果香似乎把那人腌入味了。曾经令人无比安心的味道,现在闻起来不知是喜悦多一些, 还是惆怅多一些, 一下就令人想起了过去那段时光, 那段雨声中躺在某人臂弯里睡觉的日子。
  然一切终是不复存在了。
  闭上眼,她脑子里又不自觉回放起那惊鸿一瞥带来的视觉冲击。美丽无瑕的脸, 细长白洁的胳膊, 平坦结实的小腹, 还有……
  不能深想, 一深想魂就会飘, 绕迷宫似的怎么也出不去。
  正如她去年12月31日同电话那头所说的, 她正在努力忘掉她。
  努力到一半,眼见着似乎有点成效,她不想因为一个几息之间的照面就前功尽弃。
  思绪四处飘飞, 将要飞到林溪桥身上时拐了个弯, 去外太空转了一圈, 又去洛城转了一圈。她正想着不知道江晋月洗完澡没,到时候自己要去哪儿找她,忽见隔间门口闪入一个人影,往里走了几步,顿住了,又着急忙慌地想往后退。
  大概是因为她站的角度偏,门口那人没看见她,以为里边没人。她想。
  她抬起头,“诶”了一声叫住那人,想说“我差不多洗完了你来洗吧”,待看清是谁后却惊了一跳,话头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是林溪桥,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地和她对视上了。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水声里裹着自己猛烈得要蹦出来似的心跳,九色鹿被心跳惊得惴惴不安,焦躁而疯狂地撞着笼子。
  安鱼信关不住它了,也不知道它跑出来没有。
  无声对峙了半天,安鱼信瞥开了眸子,终是开口把那句话吐了出来:
  “林老师。”她问,“我洗完了,你要来洗吗?”
  她不太敢看林溪桥的脸,说罢捞起了自带的洗面奶,自顾自地就往外走,林溪桥也朝外让了让。
  她们擦肩而过。
  她们离得太近了,安鱼信想。
  近到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
  擦干身子,她去更衣处拿统一的休闲服,果在那边见着了已经穿戴整齐、吹干头发的江晋月。
  “你有点慢。”江晋月一脸笑嘻嘻,“慢慢来好了,等会我们上楼去吃自助餐。”
  安鱼信嗯了声,穿上衣服去吹头发。
  她俩上了二楼。
  餐厅人有些多,俩人七扭八拐终是找到了一个小角落,放下东西坐了下来,开始扫码点餐。
  安鱼信其实不太饿,和江晋月一块儿点了个锅子。
  “东北的菜分量大。”江晋月说,“一个锅子咱俩吃吃也够了。”
  俩人正等着上菜,江晋月继续喋喋不休地和安鱼信吐槽课程安排的不合理之处,忽听身旁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惊了俩人一跳:
  “没位置了,能和你们拼一拼吗?”
  俩人抬头,对上了傅深冷冰冰的脸和林溪桥勉强带上笑意的面庞。
  见鬼了。安鱼信在心里说。
  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林溪桥。
  而且今天林老师和小傅姐姐角色似乎反过来了,一直都是小傅姐姐在说话。
  江晋月很有眼力见地不作声,朝俩人礼貌地笑笑,不摇头不点头,只悄悄去瞅安鱼信的脸色。
  安鱼信抿抿唇,僵硬几瞬后表情已看不出什么异样,往边上挪了挪,笑道:
  “当然可以啦。小傅姐姐坐我旁边吧。”
  “这是江晋月。”林溪桥坐定后,指着江晋月,吐出了今儿安鱼信听到的第一声,“鱼信的朋友。”
  傅深点点头表示了然,向江晋月伸出手:“傅深。”
  安鱼信和林溪桥坐在对角线,隔着桌上最远的距离,看着自己的朋友相互认识握手言欢。
  安鱼信不知道林溪桥是什么感受,反正她感觉挺玄妙的。
  就好像自己也和余光里那人间接握手言欢了一样。
  林溪桥问江晋月点了什么,江晋月笑道:“我俩不太饿,只点了一个锅子,正等着上呢。”
  “一个锅子种类有点少。”林溪桥扒拉了几下手机上的菜单,说,“我和老傅再点几个菜,咱们四个一块儿吃。”
  江晋月忙不迭地点头,忽地想到了什么,问:“林老师,您怎么来东北了呀?”
  “在这儿有个重工业展。”林溪桥说。
  脑中倏然闪过几息光影,安鱼信抓住了,脱口而出:“是l省博物馆二楼的那个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