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舒了口气,沉下眉,对自己说,加油。
  枪声响起,安鱼信一举窜了出去。跑到一半有些体力不支,上午疯蛮的冲劲留下的酸软沿着骨头缝漏了些出来,力不从心。
  脑中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抬头望向终点。
  终点围了一圈人,却有一个分外突出的人影。
  阳光格外眷顾,给那人开了一圈柔焦光环,和着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微笑跌入同一个梦境。
  很像童年还没和父母分离时家里摇椅上躺着的妈妈亲手缝的布娃娃。
  温柔可亲。
  她听见林溪桥晃着水杯高声喊:“安鱼信,加油。”
  圆润的声音声压很强,穿过几十米的距离直直奔涌而来,掀起一阵声浪,芙蓉泣露香兰笑。
  安鱼信偏开眼神,咬紧牙关,直直望向前方跑道终点。
  三十米,再忍三十米。
  一举冲过终点,她长舒了一口气,腿一软就要弯腰,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花果香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裹得安鱼信有些恍惚。
  她感到后背被人使劲拍了拍,接着耳畔传来轻声的调笑:“第三,小鱼信真棒,惊喜奖品我得好好准备了。”
  热气轻吐,激得安鱼信腿弯颤了颤。
  还没回过神,就又被捞了起来。她刚站稳就见刘成陆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口里不住喊:“第几第几第几?”
  得到了林溪桥第三的回答后,刘成陆两眼放光,盯着安鱼信仿佛看到了神仙下凡:“前二都是体育生!!不算她们,你就是年级第一!!!”
  安鱼信笑着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
  林溪桥笑着叫她不要妄自菲薄,又摸摸她的头:“该去跳远了。”
  她被两人簇拥着到了沙坑旁。
  彼时跳远比赛已经进入了第二轮。刘成陆已经和裁判打好招呼,安鱼信只要在预赛结束前跳三次就行。
  吴雁已经跳过了一次,此时排着队准备跳第二次,安鱼信拉拉刘成陆的袖子,问吴雁的成绩。
  “4.8米。”刘成陆感慨,“和飞起来的一样。”
  正说着,吴雁又跳了一个4.8米,她走出沙坑,摇摇头,叹了口气。
  安鱼信跑过去叫了声师傅。
  吴雁长叹:“我跳得好垃圾,果然许久不锻炼身体机能下降了。”
  安鱼信:“师傅,你很像在凡尔赛。”
  安鱼信准备在最后连着跳三次,等待自己恢复一些体力。
  第一次,踩空了板子。
  第二次,腿一软。
  第三次——
  助跑,踩跳板,起跳一气呵成,她终于原地起飞。
  安鱼信恍惚地踩着沙子蹒跚出了沙坑,心想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吴雁和刘成陆一错不错地盯着裁判量成绩。
  吴雁蹲在沙坑里,指着安鱼信的脚印,不住地说“这里这里”,看裁判钉子扎近了,又急了起来:“跟你说了是这里,你又扎偏了。别想搞黑幕啊。”
  刘成陆也跟着急。
  裁判夹在两人中间瑟瑟发抖,打起十二分的职业精神一丝不苟地量完了成绩,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莫须有的汗:“3.69米。”
  刘成陆赶紧跑过去看成绩表,从头看到尾过了一遍,转头对从沙坑走出来的安鱼信兴奋大喊:“第八!刚好进决赛!”
  安鱼信被两人簇拥着,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要眼一闭一跳,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预赛过后直接是决赛,安鱼信再接再厉,跳上了四米,拿了个第三。
  她擦了把汗,转头看向不远处虚虚靠着墙的女人,对视间林溪桥轻轻扬唇,朝她走了过来。
  安鱼信粲然一笑,伸出手去:“我第三。”又收回手,“我第一次参加跳远,之前也只练了两天。”
  林溪桥看着眼前人仰头求夸夸的表情,偏头笑了阵,笑得胸口一颤一颤,耳尖涌上了绯色。
  安鱼信盯着那起起落落的胸口看了半晌,移开了眼:“笑什么,难道我不厉害吗?”
  林溪桥没忍住,又在安鱼信头顶薅了一把:“小鱼信很棒,两份惊喜奖品跑不了了。”
  安鱼信重新伸出手去:“想喝水。”
  林溪桥把水杯放到她手里,安鱼信一仰脖喝了半杯。
  鬓角的汗顺着脸侧滑落,滑到脖子又要没入衣领。
  安鱼信收起水杯,觉得脖子有点痒。
  接着脸上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是林溪桥拿着一块帕子,轻轻揩拭。
  擦得很认真。
  安鱼信很想躲,脖子却被定住了似的,只是梗在原地。
  脑子中住了两个小安鱼信,一个说快逃,别陷进去,另一个却说享受当下,错过了就没有了。
  片刻的温柔乡令人上瘾。
  她屏住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帕子从左脸拂到右脸,又在眼睛上轻轻按了按。
  她睫毛颤了颤,片刻后睁开眼,对上了林溪桥含笑的眸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林溪桥垂下帕子,又展开摊在手心里。
  帕子上绣着一个场景。
  马车内琼珍玉露,帘子被掀开,外面站着一个霓裳羽衣,看着有点生气的女孩。
  “那天我眼前又闪过了这个场景,莫名觉得这个女孩很像你。”安鱼信听见林溪桥说,“我就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