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慕习伸出指尖,又无奈又好笑地将他的脸轻轻推远了些,骄矜地道,“不要。”
  然后慕习仿佛能看见梁元劭耷拉下来的耳朵。
  又有点不忍心了,说道,“那我有一个问题。”
  梁元劭微微坐直了身子,心里想的是,这是他们心意相通后,慕习第一次这么郑重地问他问题。
  慕习已经知道,他从十五岁爱他到现在,他知道慕习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一直在等,慕习什么时候来问他,喜欢他什么,他就把平日里自己想过的答案告诉他。毕竟他脑中描摹过很多次,答案自然也是打磨过的。
  慕习开口问道,“府里西南角的孤坟,是谁的?”
  梁元劭愣了下,“啊?”
  “你不想说的话……”
  梁元劭立马和盘托出,“你还记得我们在东南沿海的山洞里救下过一只野狗吗?”
  “我看你喜欢,等你走了以后,我想把他带回来养着,没想到半路被山熊咬死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连一只小狗都保护不了,出宫一趟也因为被严格限制行动甚至无法告诉你我是谁。”
  慕习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将它火化,把骨灰带了回来,我想你或者想偷懒的时候会去看看,每一次他都能提醒我,我还不够强大。”
  慕习一时五味杂陈,如果没有这座孤坟,他走向梁元劭的步子或许会更快些。
  他轻轻抚摸着梁元劭的脊背,柔声道,“辛苦你了,梁元劭。”
  梁元劭抓住了慕习的手,凑过去的脸这次没有被推开,他找到那张薄而淡粉,正微微上扬的唇,低头吻了下去。
  第28章 最终章
  54
  “听说了吗?三皇子被幽禁了。”
  “我怎么听说是下狱了。”
  “到底为着什么……”
  日头当空,王城中一处不起眼的酒肆散坐着几桌,靠道边儿的一个彪形大汉,吞完一口酒用袖子抹了把嘴,示意对面的人附耳过来。
  两人交谈一会儿,对面的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前阵子听说宁府老太太告御状了,原来是她孙女差点没命啊。”
  “你小点声。”
  两人环视一周,发现一切如常无人注意,那彪形大汉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传言真假,说是这三皇子是被府上的妾室告发的,才救下了三皇妃一命……”
  “这真是没谱的事儿……”
  “哎我看这世道乱得很,来,喝酒喝酒……”
  隔着几桌一个以纱掩面但身姿卓越的年轻人,手背青筋暴起,差点将茶杯捏碎。
  他愤愤站起身,扔了几枚铜钱,拎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终章
  天高云淡,不知是初秋的风将王城荡涤的澄净,还是昨日新皇登基的大典足以安定,大梁朝的都城似乎终于在元逸元年平静了下来。
  一大队人马,载着货物和家当,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往南去了。
  梁元逸身着帝王冠服,遣退了一干人等,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对人马的身影越来越小,居中的那架最为显眼的八驾马车越来越远。
  他知道,慕习走了。
  梁元劭不战而让的条件是,让他们回南疆去,他终生效忠梁元逸,但大梁再无南疆质子。
  曾经那个问题,梁元逸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答案。
  他选江山。
  听着身后有脚步声,梁元逸轻哼了声鼻子,将眼眶隐隐蕴出的水汽散开,不悦地责备,“谁准你们过来的。”
  来人却不慌张,“参见皇上。”
  梁元逸听见声音赶忙转头,然后眼里的水汽又弥漫了起来,虽然他已极力克制,面目如常,但张嘴的这声“阿姐”还是透出了淡淡的鼻音。
  婀伦走到他身边,知他如今已是一国之君,但见他学着喜怒藏于心,见他忧郁伤怀,还是抬手轻轻抚拍着他的背。
  在婀伦心里,他是她的弟弟,先于他成为国君,血浓于水的感情,也先于尊卑礼法。
  她轻声道,“有舍有得,世之常法。”
  “阿姐,我只盼他再无苦难。”
  车马队没入树林,这是慕习第三次走这条路。
  第一次他与梁元劭初相识。
  第二次梁元劭拽着他私奔。
  第三次他与梁元劭一路回家。
  慕习掀开车帘,远远望着草丛中心的位置,忽然说道,“我们在南疆也种些昙花吧。”
  梁元劭放下手里的书,表示认同,“聘书也再下一份。”
  慕习笑笑,“那倒不必。”
  他的脖颈上在下颌左右的位置,缠着薄薄一层绷带,不久之前,那曾被抵着冰冷的匕首。
  梁元劭简单查看了下,“下个驿站休息下,差不多该换药了。”
  半个月前的记忆,是梁元劭这辈子度过的最昏暗的时刻。
  一切发生在他们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三皇妃宁忆被接进瑄王府小住,柳湘伴其左右。他们筹谋半年,在三皇子府上布下的局终于要收网了。这是柳湘送给梁元劭的礼物。梁元劭还她的,是梁元逸登基后,特许她,成为大梁立朝后第一个科举入仕的女人。
  景正帝大怒,牵出了先嘉北一案的疑点重重,三皇子被关入天牢。
  事情到了这一步,梁元明本应无力回天,但在梁元劭带着慕习消夏回来的第二天,慕习被秘密地独自召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