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更长漏永,樱桃檀口的美人躺在身侧,还是自己的妻子,齐容与才不要做柳下惠,他抱住黎昭,抱住骨肉停匀的少女,任爱意和痴念滋长,一吻落在少女耳畔,“昭妹。”
  他轻轻唤她,在她有所回应时,翻身而上。
  一阵淅淅索索。
  两道身影映在云屏上。
  各式花馔摆满红绸铺就的食桌,如五颜六色的花卉蓊郁生长,盛放在烛光中、郊野里、青年的心田内。
  齐容与坠入浮岚暖翠中,耳边是泠泠作响的溪水,似乎还有幽径鸟哢,仿若少女的轻吟,喤喤盈耳。
  他撑起双臂,与黎昭在花海中行舟,一叶扁舟划过,荡起潺潺涟漪。
  少女潸潸泪珠化为晶莹夜露,挂在花卉上,为清新增添昳丽,嬿婉绝艳。
  齐容与疼惜地捧起黎昭的脸,吻去她眼尾的泪,在她耳畔轻哄,除了他二人和躲在云中的月,谁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却惹得黎昭面红耳赤,热气难消。
  或是那些话太过直白,齐容与俊美的面庞也染了薄红,他抱住黎昭藏进被子里,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半晌,黎昭扯下被子呼吸,净白芙蓉面红彤彤的水嘭温润,一缕湿发贴在侧脸,剪眸似秋水,娇眼如波,酒也醒了大半。
  她看向仰躺的男子,这个卓跞如檀栾的男子,吃饱喝足慵慵懒懒。
  他突然侧身,单手撑头,擒着肆意的笑,目光一瞬不瞬。
  黎昭敌不过这份炙热,抬手捂住他的眼,“不许看。”
  “酒何时醒的?”
  黎昭被问得难以启齿,她捏住他隆正的鼻骨,带着小小的报复,不准他再多问一句。
  齐容与不再打趣,眼中唯有赤诚和痴情,轻轻掐开黎昭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按在心口上。
  怦怦狂跳的心,为她波动。
  月没参横,晓色未至,不愿入睡的黎昭被齐容与抱出正房,两人倚在廊道丹槛上,说着悄悄话,他们都不是褊急焦躁的人,说话温声细语的,身影如连绵深林中苍松与翠柏,相依相偎,目窕心与,心意相通。
  风姿挺秀的两人嵌在皎皎月色中。
  黎昭换了一身霞绡长裙,简单斜插一支金簪,在齐容与的怀里畅所欲言,在齐容与面前,她永远是烨烁闪耀的。
  黎昭话多时,齐容与会变成安静聆听者,偶尔点点头,偶尔应一声,嘴角始终带着浅笑,耐性十足。
  听黎昭提起幼年的事,他不禁想起自己童年里的一桩趣事。
  恁时年纪小,整日撒欢玩闹,不喜琴棋书画,尤其是在作画上,气得齐枞吹胡子瞪眼,将他摁在书房内。
  他不服气,稚嫩的小脸流露倔强,撇嘴道:“哥哥姐姐们都不学作画,偏要我学,不是为难人嘛!”
  “你们哥姐几个,也就你有些天赋,老子不能让自己的画功失传,便宜你了。”
  年幼的齐容与抱住手臂,玩笑说书房内只要有一幅画可以入他的眼,他就自此专研绘画。
  齐枞一边冷哼,一边拿出自己得意的作品,一幅幅摊开在他的面前,多是水墨画。
  齐容与看过一幅幅,没一幅认可的,气得齐枞差点跳脚,可为了让儿子对作画感兴趣,又忍着脾气拿出几幅珍藏的画作,并非出自他手。
  齐容与又粗略看过一幅幅,最终在一幅画像前停下脚步。
  “爹,她是何人?”小伢子指着画像上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扭头问道。
  齐枞摸摸鼻尖,“故人的孙女。”
  “哪位故人?家乡在何处?”
  “少打听。”
  齐容与那时不知父亲的故人是何人,只觉得画作中的小丫头粉雕玉琢,灵动可爱。他蹲下来,双手托腮仔细欣赏,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可惜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齐枞呵笑,“想要妹妹?”
  “别了,爹爹太滥情。”
  “臭小子!”
  齐容与吃了老爹一记板栗,揉了揉后脑勺,继续盯着画像瞧,瞧着瞧着,他笑了,亦如此刻月下廊中,他盯着妻子的侧颜淡笑。
  缘,妙不可言。
  是当年看了黎昭幼年的画像,才让他有了学画的动力,即便后来学无所成,但还是被这段渊源触动了心弦。
  其实那会儿,他都不知画中的小姑娘出自哪户人家,在奉旨入朝前,也不知晓,直到那次拜访屠远侯,在侯府花棚里瞧见了黎昭的第一眼,心里有了答案。
  画中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蜕变得亭亭玉立,手提金缕鞋,深深映入他的眼眸。
  一眼生情。
  只是那会儿他还没有意识到。
  “昭妹。”
  “嗯?”黎昭收回望月的视线,看向身侧的人,清澈的眼里不再有醉意,认真凝睇他。
  “没什么。”
  “说吧。”
  齐容与脱下外衫,折几折铺在廊椅上,将她摁坐在衣衫上,又蹲在她面前,双臂环住她的腰,“我觉得咱们有宿缘。”
  黎昭立即否认,“前世我们没有多少交集。”
  至少她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齐容与温柔地望着她,“一定有的,我前世一定就喜欢你,命中注定。”
  黎昭失笑,掐住他两侧脸颊,“不用纠结前世,下辈子也喜欢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