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在上位师姐讲完的间隙理了理记下的笔记,以便回去温习,只一抬头,却看见门外走进来的是药阁那位向长老。
  “是向长老的课啊。”边临先她一步开口,消停了没半堂课的功夫又凑上来,“终于不用担心被削了。”
  这姑娘表现得实在是太熟稔,让祝卿安分外疑惑,最后还是理会了她,“你又如何知道?那日我们应当是一同显骨吧,怎的都是第一日来上学,你就什么都摸清了似的。”
  “谁说我是第一日了。”边临骄傲起来,“我没显骨的时候也会偷跑来听,她们不会赶人的。”
  “除了陆无隅那个古板的老女人……”她说着又嘀嘀咕咕抱怨。
  原来是这样,得了答案祝卿安就再没兴趣,念着师尊的嘱咐,专心上课。
  她这样回回聊一半就走,让边临抓心挠肺的,忍不住戳戳她,“你就真的听这么认真?”
  “这些有什么好听的,也就方才讲到剑时有那么点意思。”
  祝卿安叹一口气,“可我爱听,请你别打扰我好吗?”
  师尊喊她来定是有师尊的道理,且一日听下来的确是长了许多见识,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很充盈。
  越尔也不曾想到,她不过是找个借口疏远徒儿,还真把这姑娘奇异的潜力给激发了出来。
  但她此时没有在乎徒儿在学堂过得如何,沐浴焚香后,落座矮几前,清扫干净案上杂物。
  深深吸气,取出三枚花纹繁复的铜钱。
  徒儿坠崖实乃预兆,她需要起卦算一算。
  铜钱反复落下,越尔提笔在宣纸上慢慢画出卦象,最后落成之时。
  她琉璃色瞳仁一缩,停住。
  此卦——
  第 11 章 第 11 章
  大凶。
  越尔脱力一般,脊骨软下来,低声轻喃,“怎么会?”
  她心乱如麻,揉了揉额角。
  “成为修士也不行么?”
  越尔沉眸,呼吸有些艰难,再度观察起这卦象,求路无门,求事无成,更有凶险丢掉性命之危。
  无解之卦。
  不,或许有一线生机。
  越尔在案前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做下了决定。
  *
  学堂接连去了几年,祝卿安也渐熟悉起来,她就像一团棉花,求知若渴地吸收着那些未曾听说过的知识。
  积极程度让边临都害怕,慢慢也不敢在课上打扰她了,虽然课下还是停不住嘴,但起码不会再影响祝卿安听课。
  今日是莫辞盈来讲第一堂课,她在掌门身边待得多了,最爱的便是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这也就导致了——
  她分外爱提问。
  祝卿安近来很怕她。
  人最容易注意到相熟的,她或许是在莫辞盈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每每讲到重要之处,这位大师姐就会看她,眼底隐隐有鼓励,似乎是想催她表达些什么。
  这对祝卿安来说,很可怖。
  没有孩子会喜欢被拎起来大肆表现自己的。
  哦不,有一位喜欢。
  祝卿安看着身边站起来侃侃而谈的边临,没忍住露出一点儿惊恐的神色。
  默默往旁坐了坐。
  别让辞盈姐姐顺便注意到自己,她虽然爱听,但真的不大爱说,写都比表述出来有意思得多。
  而后又是向长老的课,祝卿安对她最为喜欢,可能是因着这位长老同自己一样是火灵根,讲到炼丹的内容时多会展示如何运用灵火。
  虽然她对炼丹无甚兴趣,但灵火却学的很舒心,只消看几眼就能有所顿悟,记下来后自己悄悄练习,引动体内经络中稀疏的灵气,逼出指尖,哗然腾起一小簇火。
  很微弱,现下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在夜里回去时照亮身前几寸的路。
  但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来说,已然很厉害。
  毕竟其他姑娘们都还停留在吞吐灵气炼化的过程,也就是炼气,做不到灵气外显。
  边临对她这等天赋很是嫉妒,日日要抓着她问,试图自己也练出来。
  祝卿安对此很无奈,边临的灵根特殊,是金灵根,大概只能加附于武器身上,做不到她的程度。
  不由感慨,这人的确是天生剑修的料。
  过完充盈的学堂一日,祝卿安终于能踩着晚霞回峰,她自上学之后,每日天不亮便起床,夜里又放课放得晚,极少见到师尊,如此更加想念。
  恰逢今日乐阁的师姐好像是有事没来,提前放了课,她便想早些回来看看师尊在做什么。
  师尊……祝卿安恍然发觉自己都有点忘却这女人的容貌了,自那次坠崖之后,越尔总说有要紧事忙,劝她搬回自己屋里,而后便再没一同睡过。
  她起先以为自己又会睡不着,可实际上,在学堂学一日回来,她能撑着把笔记温习一遍再修炼半个时辰已是极限,只一沾床便倒头就睡,压根不用担心失眠。
  但今日峰上似乎有所不同。
  祝卿安停住脚步,小院桃树下,有两个女人相对坐在石桌前。
  其中一位红衣云袖,墨发如瀑,眉眼分明许久未见,可只一瞧见她,脑中便簌簌冒出来对方平日里浅笑的模样。
  祝卿安这里有点远,看不太清女人眼下红痣,但她太熟悉了。
  熟悉得不需要看见也知道那点红坠在何处。
  师尊没有看见她,目光皆是凝在对面女子身上,眼尾似乎弯了弯,看着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