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你换了便装,在萧条的城市里走街串巷,跑了一个上午,才终于从一个老头儿口中打听到了金的住址。
  开门的是一个30岁上下的女人,眉眼和你记忆中的金有几分相似。你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女人立马一脸狂热地邀你进屋,她称自己是金的妹妹,并拿出一份手稿,说是自己和哥哥耗费多年心血共同完成的著作。
  那份手稿中夹着许多在雷贝利欧拍摄的照片,但文字内容十分激进,措辞与你印象里那个和善的摄影师极为不符。正当你犹豫要不要询问金的下落时,阁楼上突然跑下来一个疯女人,她不由分说,抓起一个茶杯就朝你砸来。
  瓷质的杯子碎在额前,滚烫的茶水泼了你一身,那女人咒骂萦绕在耳畔,每一句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恶魔!!你们这些恶魔!!”
  “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善待你们!!你们怎么有脸踏入我们的国家?!”
  “都是你们害他身败名裂!!是你们害我们家破人亡!!”
  “你们都该死!!所有艾尔迪亚的畜生!!还有那座岛!!就该早早被炸平!!”
  ……
  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国宾馆的,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额角的血液混着染发的凤仙花汁流进衣领,将特意准备的白衬衫染成了红色。
  路边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迎宾员也被你这幅尊容吓了一跳。你像具人偶般挪动着仿佛灌铅的双腿,却在楼梯口碰见了准备出门的埃尔文。
  那一刻,飞去九霄之外的灵魂回到了身体。
  你原地呆立几秒,旋即疯了一般向房间跑去。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身后的大理石地面在一点点坍塌、陷落,似要将你扯回没有尽头的轮回中。
  十几米的走廊像被拉伸到了几万里,你好像跑了一个世纪,才终于触到房间的门。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嗓子里泛起腥甜的气味,颤巍巍的手指好不容易从兜里摸出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那扇紧闭的门。
  “不是……这把……”
  “这不是我的……钥匙……”
  “不是……我的钥匙……”
  你无助地重复着,直到被拉入一个久违的怀抱,直到那令人心安的声音时隔多年,再度落于耳畔,才终于崩溃地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没事,没事了。”
  “别怕……冷静,我们还有机会,不是么?”
  埃尔文一边低声安慰,一边轻抚你的头发。那原本火一般的红色如今已白了大半,红色的花汁渗入掌纹,像无法洗去的罪孽。
  “我知道你不甘心,如果准备好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不用怕……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说……什么?
  他说——“我们。”
  他说——“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天夜里,你的房间里传出花瓶碎裂的声音。
  生命随血液一同流逝,你放任自己倒下,却倒在了那片泛着银光的沙滩上。
  身后传来细微地沙沙声,那是沙粒与鞋底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找的‘钥匙’不在这里。”藏在光晕中的人影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你。
  “真狼狈啊。”
  “与其挣扎,还不如早点接受现实。”
  “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你不愿做出任何牺牲,就想得到一切想要的么?”
  “别妄想了,世界不是童话故事。”
  “呵呵……牺牲。”你努力撑起身子,紧紧攥起一把银沙,却无法阻止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难道我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你以为一次又一次去死很轻松么?!你以为只要重来,就能忘记原先感受的痛苦吗?!”
  “你以为孤军奋战却无处宣泄是件很简单的事吗?!”
  祂冷笑了一声,只反问了一句:
  “那你打算放弃么?”
  “……”
  “…………”
  “………………”
  “……不。”沉默了许久、许久,你才用颤抖的声音给出了回答,“还有人……在等我……”
  还有人在等你。
  那些活着的、死去的、熟悉的、陌生的家伙……还在约定好的没有高墙的未来等你回去。
  “呵……随你。”祂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轻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兴致。
  “我不差这点时间,既然你想继续,我也可以奉陪。”
  “但我必须提醒你——机会不是无限的。”
  “那么,祝你好运。”
  “‘幸运’的‘女巫’小姐。”
  一切再度归于寂寥。
  在久违的平和中,你做了一场梦。
  有歌声,从远方传来,空灵而缥缈。
  一个女声轻轻哼唱着,在广袤的黑夜碰撞出绵长的回音。那歌声像有魔力一般,牵引着你的脚步,缓缓迈向前方无垠的旷野……
  【round 9】
  ……
  …………
  ………………
  大地浮起一道道金色柔光,像潺潺流水、交错的树根,又像隐隐跳动的脉搏。那些脉络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编织在一起,描绘着冗长的岁月中不断聚合又分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