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江承抵死反抗!裤子却被一褪到底。可那人没再动作,也没出声,什么东西碰了碰他腿上光裸的皮肤,冰凉的金属触感。
  他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沙哑着嗓子,说:“你走开。”
  没有回应,没有声响,他又说:“你转过去。”
  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哀求的意味,“不要看。”
  始终无人回应,只有那冰凉的东西,又碰了碰他。
  膀胱已经到了极限,而羞耻感却令他无法排泄,他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放松、放松。终于,尿液哗哗而下。
  他甚至不知来人是男是女,不知这人的目光落在哪里,就这样裸露着下体排泄,如同被畜养的牲畜。与此同时,他终于在这仿佛空无一物的天地里闻到了气味,却是自己尿的味道。他微昂着头,喉结颤动着,两行温热的泪滑下面颊,落到唇间,咸的。
  那人又把他绑好,出去了,再回来时,托着他的下巴,往里灌某种无味的流食,像是填饲一只待宰的肉鹅。做完这些,那人离开了。
  江承想逼自己睡着,以打发这无尽的时间,可每次刚有点睡意,就被汹涌的乐声惊醒。渐渐的,他开始耳鸣,精神恍惚,分不清在做梦或是陷入了幻觉,那姑娘濒死时的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仿佛近在咫尺,耳边仿佛又响起最后时刻来临前她痛苦的呻吟。他剧烈扭动着想摆脱梦魇,却连人带凳子一起翻倒在地,便这么仰面躺着,直到下一次来接尿喂食的人将他扶正。
  不清楚又过了多久,蒙住他眼睛的黑布被摘下,然后灯亮了,白炽灯,明晃晃照在头顶,他瞳孔紧缩,下意识闭眼,一点点睁开。等到生理性的泪水渐渐干涸,江承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房间。
  很小,不足十平米。空荡荡,徒有四壁。二墙上贴满了报纸,一眼看去全是字。他走过去,觑着眼看,
  头版头条,黑体加粗的大标题《瑛琅矿业内部揭秘:废水直排背后的管理疏忽与责任逃避》——那篇让他获奖无数,从此享誉业内的“成名作”,而今却成了他的罪证。
  密密麻麻的方块字,黑白分明,挤作一团。像是威压,像是审判,朝他逼近,六面墙壁向他压过来。他使劲低头不去看,可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他的文章,读的人毫无感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词句间没有停顿,死气沉沉的声音,像是ai。是嘲讽,是蔑视。
  又是单调的重复,一词一句像阴冷刺骨的水,从全部缝隙渗入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这次解掉了他身上所有束缚,然后再次锁了门。
  江承举起凳子去砸把手、砸门,用身体往门上摔,没用。那声音不依不饶地响着,好像不把他逼疯就不罢休!
  他瞪着双通红的眼满屋子搜寻,终于发现了天花板上的音响,他高举凳子,瞄准,用尽力气掷去!偏了!再试!再次失败!
  最终,他颓唐蜷进角落,呆坐了一会儿,跃起,去撕那满墙的报纸,一页一页扯掉,揉成团,扔到地上。粘的牢的,他就用指甲抠,直至指甲折断,流出血,总算把够得到的都撕干净了。他喘着粗气坐下,墙面白了大片,留着几行血道子,他就把视线放在那儿,这一片空白就是此刻他能搏杀出的自由,仅存的喘息之所。
  这时,音响无预兆地停了,魔音终于消失了。咔哒一声,像是门锁开了。
  江承疑心是幻听,疾跑了两步,拽住把手,下压,拉开——竟真的开了!
  他走出去,穿过长廊,又推开两扇门,清风拂面,阳光照在他脸上,周山明正坐在长桌的一侧,哼着曲子,悠闲地切着盘中的肉,递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扯过餐巾擦擦嘴角,而后抬眼,微笑地看向他,张开双臂。
  “欢迎回到人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