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婷姐闻声赶来,看着周迟上半身缠满绷带,她脸色突变,秀眉皱起,声音尖锐,“你是疯了还是想找死?这种比赛你也敢上台?!要是出个人命,我这生意还干不干了?!”
  周迟筋疲力竭,他后背钝痛难忍,体内器官错位似的绞痛,张嘴吐出的浊气都带着血腥味。
  他艰难地出了个声,难以忽视的颤音,嘴角还强牵出吊儿郎当的幅度,“婷姐,我下回一定注意...”
  早知道他死性不改,婷姐气得原地踱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哒哒直响。
  “婷姐,你消消气。”
  磊子忙不迭送上果汁,被婷姐一手打翻,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指着周迟那张肿得看不清五官的脸,“我告诉你周迟,再有下一次你就直接给我滚蛋!”
  婷姐说完摔门出去,外面还一众有头有脸的人,她得罪不起,赶着去招呼。
  打拳受伤是家常便饭,周迟早就习惯,他在休息室坐到后半夜,感觉双腿有知觉后,才慢慢挪动走出拳馆。
  盛夏的阳城,一到晚上,明月高悬,冲淡了白天的燥热,空气里混杂着草木的涩青味儿,寂寥宁静。
  老小区安保工作一般,这个点,门口的警卫亭没一点动静。周迟路过,他腰腹疼得厉害,导致走路一瘸一拐,四层楼梯,不得不停下休息了好几次。
  周迟停在三楼和四楼中间,望着蹲坐在门口的小孩,半个月不见,小孩换了身衣服,还是抱着那个旧旧的,鼓鼓囊囊的书包,在雾蓝的夜色下,和他四目相对。
  周迟低声骂了句脏话,对桓昱这张狗皮膏药烦透了,他抽气牵动身上的伤,几番平复呼吸后,咬牙道,“你他妈还敢来是吧?”
  他和前几次比,这狼狈模样,起初桓昱都没认出来,听到他的声音,桓昱才怀疑地叫了声,“哥?”
  “滚。”
  周迟缠一身绷带,近乎扭曲变样的五官,身上浓重的血气,把桓昱吓得不轻。
  “哥,你怎么了?”
  “我让你滚。”
  桓昱不知所措起来,他忙打开书包,在一堆换洗衣服里翻找,最后扒出一个存折,他打开,“哥,你别让我走,这是四万块钱,当我住你家的房租,行不行?”
  “我再说一遍,滚。”周迟懒得和他废话,他踢开桓昱的书包,要去开门,反被桓昱挡住。
  “哥,求你了,我没人要了。”
  “没人要你,管我屁事。”
  “哥...”桓昱着急,他把存折往周迟手里塞,又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锁,或许是明白周迟不缺这点钱,他小心翼翼把东西举着,“这个也能换点钱,这个也给你。”
  “用不着。”
  周迟动作粗暴,推开他胳膊,余光瞥到从他小手垂下去的金锁吊坠,愣了愣神。
  那金锁不大,还是空心的,换不了几个钱,周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也有一个,现在还在床头抽屉里。
  那是小时候姥姥给他买的。
  姥姥买了两个,一个当时挂在了他脖子上,另一个用红绒布包起来压在了箱子下面。
  久远的记忆来袭,让周迟怔了片刻,他撇开目光,长长出了口浊气。
  深夜寂静,俩人推搡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对门邻居嘟嘟囔囔开门查看,隔着纱帘瞥见桓昱小小的身躯,又看见周迟一身纱布,血迹点点,眉眼狠戾暴躁。
  邻居倒抽一口凉气,一声牢骚没敢发,默默关上门,就当没看见。
  这么僵持站着也不是事,现在深更半夜,周迟又不能把人撵到大街上露宿,他算是认栽,从口袋掏出钥匙丢过去,看小孩傻愣站着不动,他凶道,“愣着干嘛?开门去!”
  “哦,好。”
  桓昱从长久的迷茫中回神,捡起落在脚边的钥匙,几步跑上台阶,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钥匙插进锁眼,转动两下。
  老旧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弹开,桓昱把书包拎进去,又拔下钥匙攥在手心,期间忐忑地看了眼周迟,生怕自己这别有用心的小动作被看穿。
  “哥,你小心点。”桓昱跑过去扶他,担心地问,“哥,你身上怎么这多伤?需要住院吗?”
  “把嘴闭上。”
  桓昱怕周迟又撵他滚,立马把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安静地点点头。屋里没开灯,月辉从窗外照进来,将一切都蒙上淡淡的柔和。
  桓昱关好门,回身看见周迟往开着门的那间卧室走,他刚抬脚,就听见对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背对着他说:“我就留你一晚,明天白天你自己坐车回去。”
  仅霎那的雀跃和庆幸,桓昱低下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搅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第5章 乌龙
  房子户型狭长,月光从阳台映进来,屋内陈设布局,一目了然。
  桓昱听见卧室门紧关的声音,之后略显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不敢开灯,就这么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四周。
  长时间没人归置的家具,摆放得乱七八糟,角落堆放着杂物,餐桌和茶几上留着吃剩的外带餐盒,旁边的沙发叠满了洗好没收拾的衣物。
  桓昱大致扫一眼,春夏秋冬的都有。
  他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许是确定周迟不会再出来,他边偷瞄卧室门,边鬼鬼祟祟往厨房挪去。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上火车前吃了两个包子,肚子早饿得不知道咕咕叫了几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