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箭伤在后背,不在前|胸。”甚尔无视了他拙劣的演技。
  “受了伤还要给甚尔提供按|摩服务,都被榨|干了。”五条悟一脸委屈,动作却很利落地往甚尔身后的马背上爬。
  “……有本事你别硬,”甚尔说,“或者我现在帮你割以永治也不算晚。我刀工很好,不会死人。”
  此时五条悟已经在他背后坐稳,手脚又开始不老实。
  “你是小孩子吗?”甚尔红着耳廓骂他。
  身后传来低沉的闷笑:“小孩子能这样给甚尔按摩吗?”
  甚尔气得揪掉了几根银白的发丝。
  不过除了这几根头发,他对这个爱撒娇的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了。
  ……或许五条悟就是仗着这一点,恃宠而骄吧。
  *
  五条家小少爷藏身的村庄,坐落在一片丘陵之中。
  积雪消融,土壤吐出嫩芽,为群山蒙上一层朦胧青意。
  禅院甚尔第一次看到他时,那孩子蹲成一颗球,正观察着新生的草叶和泥土中行进的蚂蚁。
  确如五条悟所说,和他小时候长得极像,一眼就能认出。
  小孩听到有人来,略显迟疑地瞄了他几眼,蓝眼睛就转向了他身后的五条悟。
  惊喜,又很委屈地想哭,最后把想念全部收拢在眼眶里,泪珠子晃了晃,没兜住,啪嗒啪嗒砸了下来。
  小孩没声音地流着泪,做爹爹的却声泪俱下,哇哇嚎着跑过去抱起小孩。
  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一看就能知晓,五条悟从未亏待过这个孩子,无论是物质待遇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情。
  甚尔心脏微微一热。
  走进院落,心情都平复之后,小孩终于忍不住问起他。
  “大哥哥是谁?”
  “我是甚尔。”
  “……我还没有名字。”孩子攥着小手,“不过爸爸说,等我见到妈妈就有名字了。”
  甚尔忽地说:“惠。”
  “什么?”
  “你的名字是惠。”
  孩子抬头注视着他。三岁的小孩对大多事情懵懵懂懂,没什么复杂的心思。
  “大哥哥是妈妈吗?”他问。
  甚尔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把那个答案说出来,就好像再也走不掉了。
  乡间的夜晚,他听着虫鸣鸟叫,听着远山的狼嚎,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
  然后盘算着离开的时间。
  “你起的名字很好听。不过为什么是‘惠’呢?”五条悟问他。
  房檐上茅草松散,露出了一小片夜空。禅院甚尔从那缝隙中,遥望着远方的星辰。
  “我用他换取了自由,所以是‘恩惠’。”他说。
  五条悟挽住他的手:“甚尔到现在还以为,是惠的出生给了你自由吗?”
  甚尔的眼底倒映出漫天繁星。
  “是去是留由你决定,我不会干涉。那时候是,现在也是。”五条悟轻声向他许诺,“你永远拥有自由。”
  自由,禅院甚尔想,他自己何尝不在禁锢自己的自由。
  用所谓的思考,所谓的理智,所谓的对万事万物的解释、理由、借口,条条框框地分析出自己应该走的路。
  到头来思绪缠成线团,反倒囚困了自己真正的心愿。
  不要再思考了。
  这一次,不如让位给心做决定。
  什么时候想走便走,若是想留,就多留一天。
  甚尔就这样待了一天又一天,待到早樱吐出花苞,待到惠学会了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自己的名字。
  久到甚尔又为自己的留下找到了新的借口。
  毕竟五条家主的通缉令还在满天飞,根本无法离开深山。这样嫩手嫩脚的少爷什么重活都做不来,没了他,带着孩子坐吃山空,如何能行。
  五条悟必须依靠他。
  所以他必须留下来。
  心安理得。
  他们作为一对私奔的和元夫夫融入了村庄里,五条悟凭着一张花花嘴,很快便和村里的小姑娘们打成了一片。
  不过当她们见过甚尔后,对五条悟的态度从倾慕瞬间变成了羡慕,从追求者变成了闺蜜。
  禅院甚尔心底暗想,其他时代不清楚,但这个年代的姑娘们,肯定是更青睐自己这种身材和脸的。
  每逢五条悟出去逗小姑娘玩,他就故意过去溜一圈,在收获姑娘们的爱心眼的同时,把家里一大一小拎回去。
  “只是打听消息哦。”五条悟笑嘻嘻地吻他,“甚尔吃醋了?”
  惠坐在甚尔怀里给父亲辫鞭子玩,闻言满脸疑惑,估计在奇怪父亲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喝了家里的醋。
  不一会儿他就被奶娘抱走,和小黑小白的玩耍让他忘掉了之前的疑惑。
  又过一会儿,父亲们的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惠拍着门喊“爹爹不要打爹爹”,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下,之后甚尔爹爹的喊声反倒更加响亮起来。
  露出来的脖子也总是被打得青一块红一块,对此惠很生悟爹爹的闷气。
  好不容易甚尔爹爹才留下来,又被打跑了可怎么办。
  深山中岁月静好,禅院甚尔偶尔外出赶集,整个国度风起云涌,倒幕派又在何处战胜了幕府军,幕府又怎样让位,都像与他们无关。
  有一次却说,天皇为五条家平反了。
  什么五条家主忍辱负重,卧底在幕府高层中,表面上对天皇大为不敬,实则一直为天皇和倒幕派暗中牵线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