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毒水的味道都要比之前浓厚的皮革味儿好闻。
  老王讪讪一笑,也没放在心上,上车后便往县医院驶去,又关切问道:“秋老板,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没。”秋臻戴上口罩,冷淡回道,“开慢些,雨天路滑。”
  “老板,你还挺惜命。”老王开玩笑地嘿嘿笑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他便自娱自乐地哼起歌。
  秋臻此刻浑身难受,别提说话了,他连呼吸都觉得负重。
  昨天他吃了祖唤送的药,本来以为睡一觉就能好,没想到今天起来更严重了,整个人都是晃的,早上阿姨来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他闭眼靠在沙发上,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
  秋臻揉了揉眉心,想起早上祖唤好像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感冒好些了没有。
  他忘记回了,这会儿在车上,他也不想看手机。
  司机虽然不爱卫生,但开车的技术不错,车子开得很稳当,不过秋臻还是觉得恶心。他望着窗外的海,以此分散晕车引起的痛苦。
  车子驶离居民区,他渐渐出神,直到视野里的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径直地就要往车头撞去,他猝然出声提醒。
  “小心!”
  只听嘭的一声,司机紧急刹车,秋臻拧紧眉头,坐直了身体,“撞到什么了?”
  老王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拍了拍胸脯打开车窗探出头,看清后含混不清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重新坐正,笑道:“没事儿,就是一条野狗,嫌命长了,到公路上来送死。”
  他说着就要重新启动汽车,秋臻拍了拍他背后的垫子,然后撑伞下了车。
  那流浪狗被撞出了半米远,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哼唧声,秋臻走近,它身上脏兮兮的,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条伯恩山犬。
  前边右腿被撞得出了血,不知道是骨折还是擦伤,它舔舐了一会儿伤口,见到秋臻在面前蹲下,亲人地往他身边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全是求生欲。
  “老板!就是条没人要的野狗,死了就死了,这是它的命,咱走吧!”老王隔着车窗吼道。
  秋臻充耳不闻,拧着眉头腾出一只手想把狗拎起来,试了好几个角度都没下得去手,于是他转身走到车边。
  老王眼巴巴地看着他。
  “帮我把它弄到车上,我给你另外的酬劳。”秋臻说。
  谁会跟钱过不去,老王麻溜地下了车,一点儿也不矫情,轻手轻脚地将伯恩山抱上车,见到秋臻脱下外套铺在了后排座位上,他微微一愣。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老板还挺热心肠。
  车子再次驶向县城,不过目的地临时改成了宠物医院。
  “刚刚拍过片了,还好没有骨折,只是挫伤,我们处理过伤口了,明天就能接回家。”医生拿着单子走出来,推了下眼镜,“对了先生,刚刚看你家的狗还没做绝育,正好我们最近在做活动,手术只要半价。”
  “它不是我的狗。”秋臻接过缴费的单子。
  医生一愣,“我看养得挺好,还以为是你的呢。”
  老王挠了挠头,“应该是流浪狗,突然窜出来被车撞了,我们老板心善,给送医院来了。”
  他半点儿不提狗就是他撞的。
  “流浪狗就更应该做绝育了,不然流浪狗数量要成患。”医生继续建议。
  秋臻想了下,然后看向前腿被剃了毛的伯恩山,轻飘飘地说了句:“嗯,那就绝了吧。”
  伯恩山好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隔着笼子吠起来,狗自己也不知道,来医院一趟,顺便还做了个绝育。
  “儿子,都是爸没用,在家里也说不上一句话,他们在瓜分祖家的财产,却把你赶到乡下去!”祖广谦在镜头面前抹眼泪,还不忘偷瞄一眼祖唤,“瞧你瘦的……”
  祖家最近是在闹着分家产,祖唤除了跟他们一样姓祖外,身体里流的却不是祖家的血。他无意卷进家族争夺财产的大战中,躲着清闲到了乡下。
  “儿子,我把你当亲儿子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我要争气,我不能让你们娘俩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受委屈!”志不在商场的祖广谦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然后全部给你,我最疼爱的儿子——祖唤。”
  他最近沉迷于表演,一开口就是标准又做作的播音腔。
  “爸,他们没赶我,是我自己要回来的。”祖唤从躺椅里坐起,神色正经不少,“毕业后就没回来过,我也很想外婆。”
  “真的?”
  “哎呀,阿唤都这样说了,你就别在这儿瞎抹眼泪了,又不是拍戏。”程澄大着肚子走进镜头里,她比出去度假那会儿要胖一些,不过笑起来依然温柔,她凑近了些,“阿唤,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最近熬夜了?”
  祖唤捏了捏眉心,愁得叹气,“五七走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了。”
  第4章 必有重谢
  画面里一阵沉默,祖广谦和程澄不知道怎么安慰祖唤,面面相觑。
  “说不定明儿就自己回来了呢?”半晌,祖广谦恢复正常说话的语调,安慰道。
  祖唤点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揉着太阳穴问:“妈,你预产期快到了吧?平常注意着点儿。”
  “知道啦知道啦,这个我们还是有数的。”程澄笑道。
  祖广谦抱着程澄的肩膀,打着商量的语气,“老婆,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先把孩子送回去让阿唤带着玩一阵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