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强大的生理本能克服了骨骼的伤痛,她一个转头,“咔嚓”一声,脖子估计是脱臼了,胃里的酸水也成功朝着旁边吐了出去。这回她看见了那人的裤脚,上面滴答着酸水,泛着恶臭,是她的杰作。
  “姜安!”
  那样好听的声音能发出这般洪亮的暴吼,也是韩允溪没想到的。马车停了下来,那人嗖的一下跳下了马车。
  这人还怪好的,被吐成这样,下车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没踩她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嫌弃她脏。
  “哈哈哈!完了,姜安,谁让你烂好心,你家主子遭报应了吧!”
  之前和姜安争执的人在马车外面大笑着,声音贱贱的,韩允溪都能想象的出来这人嘲笑别人时直不起腰来的样子。
  “把她给我扔下去!”
  ……
  扔是没被扔,捡她回来的那个姜安还细心的给她清理了污渍,包好了伤口。就是这手法实在让人不敢苟同,一通折腾下来,她全身就剩下一个鼻孔能喘气了。
  在眼睛被缠住之前,姜安嫌弃她歪着头不好操作,将她的脖子给扭了回来,这回她能灵活的转动脖子和眼珠子将周围看个遍。这三人中间最亮眼的就是靠在树下休息的黑衣男子,就是被她吐一脚的那位。
  他就坐在远处的树下,看着姜安将自己一圈一圈的用布缠住,时不时地咳出几声来,瞧着身体不太好,是个病美人。
  打好身上最后一个结,姜安高兴的一拍手,“好了,大功告成!这样她的骨头就不会轻易被晃动,主子您也不用再怕她吐您一身了。缠成这样,吐什么她都得咽下去。”
  韩允溪:我可真谢谢您了!
  到了晚上,姜安搭好帐篷,又给两位主子准备好晚饭之后才想起她还没有吃过东西。一碗夹生的稀粥,难吃且烫嘴,姜安硬是毫无察觉的给她喂了下去。
  韩允溪等着他们问点什么,三人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就好像她只是他们随行带的一件物件似的,搬来搬去的。
  休息了一晚上,她再一次被放进了马车,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颠得她头昏眼花,看着车内的黑衣男子一度以为自己看见了阎王。‘黑衣阎王’话特别少除了那天喊了一句“姜安”和让姜安把她扔下去之外,竟再也没有开口。
  他有口疾,说不了太多字的话,韩允溪如是猜测。
  一行人静静地赶路,她眼上的纱布始终没有被拆下来,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她能听到马车外面出现陌生的声音。后面的一段路,他们变得忙碌起来,特别是姜安那个主子,他总是时不时的下车给那些人交代些什么,说话的时候刻意与马车保持恰当的距离,保证里面的她听不到什么。
  遇上村镇,姜安他们也会给她找大夫查看病情,大夫来一个摇头一个,均是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她的骨头多处碎裂,经脉不同程度的受损,脸也毁了,命可以保住,难,想治愈,更难。
  韩允溪对自己的情况不抱什么希望,不用大夫看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听到这样的结果,韩允溪已经做好了他们会把她丢在某个村子里不管的打算,毕竟自己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个随手捡来的累赘,再留下去,死在他们车上是要沾上一辈子的晦气的。
  姜安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带着她上路,她的待遇也没有变,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们家主子实在难以忍受她身上的恶臭,遇到村子的时候叫里面的妇人给自己清洗了一遍。
  “还没问,你叫什么?”这一天姜安照例给她换布条,终于想起问她的名字。
  也不能怪他,他家主子特别嫌弃这个脏姑娘,姜安连眼神都不敢多和她交流,深怕碰多了她,主子也会嫌弃自己脏。
  名字吗?韩允溪这个名字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阿纯。”韩允溪随意胡诌了一个,她之前确实单纯的可怜。
  “蠢。”
  他可能还有耳疾。
  “哈!啊蠢!名字挺淳朴的。”拆她骨头的男人附和道。
  这人有‘贱’疾。
  他叫王子凡,是个实打实的纨绔,但他并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毕竟如他所说,这世上能活得像他这般肆意的人,不多。
  就这样她有了个新名字,‘阿蠢’。韩允溪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她确实蠢的可怜。
  蠢得相信一个王爷会没有野心的跟她一个商户拘在小地方过一辈子。
  “阿蠢”这名字听着不咋滴,但越叫越顺口。姜安和王子凡嘴瘾犯了就每天‘阿蠢’的叫个不停。
  姜安看得出来她心情不是很好,时不时就背着他主子,过来和她聊聊天解解闷。
  韩允溪并不想多聊,费劲,这个护卫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很有分寸,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王子凡也是,看着是个不着边际,嘴把不住门,实际上为人谨慎的很,她很难从他们的话语中得到有用的信息,说半天,除了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旁的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
  后来,姜安没忍住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神医谷。他们之所以一直带着她也是因为这个,神医谷的大夫会治好她。
  晃晃悠悠半个月,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到了。
  神医谷,很俗气的名字,她以前看得那些话本里面,那些学医者隐世养老的最终归宿,笔者一般懒得在名字上花功夫,都用这个名字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