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另外有人附和说:“是啊,听说有举子患病无钱医治,巴望回乡疗养,谁知竟歿在半道上。”
  “这种发国难财的人可真是该死,难道有司都不查一查,看看谁在后面抬高药价。”
  “你们小声些,听说这后面的人可是京中大员的家眷,跟王家又攀着亲,谁敢查。”
  ……
  齐沐铁青着脸,嗤道:“哄抬药价,发国难财?”
  中年大叔也听了一耳朵,见齐沐不高兴,忙道:“京中疫病大概源于去年各地灾民聚在京畿引发,这几年天色不好,治疗疫病的几味药很是匮乏。我经营的铺子若是有存货,绝对不会坐地起价。说起来,这些个贵人也不知道上哪里弄的这些药。”
  “好一个贵人!”齐沐转身拂袖而去,便衣侍卫紧跟其后。
  中年大叔不解地望着齐沐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位娘子,你家相公想必不是一般人吧。”
  我赧然一笑,不置可否,心想这人心不坏的,但是话忒多了些。
  ※
  在送我回玉津园的路上,齐沐便下了两道急令,一是让太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查明时疫,熬煮汤药,拿到举子聚集的客栈、会馆、讲习堂等地免费发放,同时必须有医者在解药发放点坐诊免费疗治;二是迅速查访是谁在背后哄抬药价,查明之后,无论门第,一律押送刑部大狱鞫谳。
  在玉津园门口,齐沐都没来得及看太后,就匆匆离开。
  掌灯时分,我准备派凝霜去宫里打听打听,却不料嫁人后便未见过的书平来到玉津园。
  她抓着我的胳膊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直呼:“姐姐救命。”
  “救谁的命?”
  “刚刚母亲和书镇被抓了去。”
  “怎么回事!”
  “说是跟京中疫病有关系!”
  第26章 26 孟夏
  马车疾驰在入宫的路上, 我心情焦躁无比。
  听三妹温书平说,大概是去年,便有庄子管事的建议母亲在庄子种祛疫避瘟的药材。
  管事的说各地旱涝蝗灾不断, 死人病人不少, 来年必有瘟疫,瘟疫一来,药材势必有市场,赚钱的同时也不失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母亲听着有理, 将庄子里的地悉数种了药材。母亲并不懂买卖经营, 之后贩卖药材的事给了管事的打理,涨价一节也是母亲的同意的, 哪知道成了借灾敛财的罪证。
  温家在越州人眼中是世家贵胄,但也只有家里人清楚家中实际的境况。
  父亲治家廉洁,家里上上下下五十口人都靠着父亲俸禄过活,而大哥温书安、四弟温书和虽是走上仕途, 但到底位秩低, 不向家里额外要钱已属难得了。
  母亲出身琅琊王氏,嫁妆自是不少, 但养育这五个儿女,也悉数用掉。
  偏生原主嫁的世子也是个“穷”的,财权都由王太后管着。
  原主嫁给世子,温家陪了一座庄子,原主是个孝顺女儿, 将庄子都交给母亲打理,所得收益也全由母亲支配。
  三妹自打嫁进了平阳王府,日子便不好过,夫婿当日看着不错, 哪知是个吝啬刻薄的。为了让三妹能在婆家腰杆直点,母亲免不得私下贴补,这钱大多便从药材上出了。
  齐沐刚好在东宫,他坐在正位,我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疏离与警惕。
  也怪我没有眼色,几乎是要扑到他面前祈求道:“殿下,我母亲是受人唆使,她实在是冤枉的。”
  “冤枉的?”齐沐冷眼看着我,反问道:“涨价总归经她同意吧,钱总归收入她囊下的吧。”
  “母亲一向不更世事,这次便是被那新来的管事诱导了。若真是要查,需得从管事查起——”
  “世子妃,说服我容易,难的是让天下人信服。甚至这件事,你也难辞其咎,那田产本在你名下,虽然全权给你母亲打理,但到底你该过问才是。”齐沐不自觉晃了晃手腕,我以为他挥手示意我离开。
  可当我赌气走到殿门口,却被齐沐喊住:“如今你哪里都不要去,就给我待在这里。”
  “我母亲和五弟如今身处大狱,难道作为女儿,我都不该去探望。”
  “世子妃,你如今更应该做的是——避嫌。”说着,齐沐命令左右看管着我,不准我踏出东宫一步。他自己则袍袖一挥,头也不回,踏步而出。
  接下来好些天,我都困在东宫,莫说常进,便是凝霜、裁冰都见不到。
  倒是成恩端茶递水送果子最是殷勤,但对于外面是怎样个情势,却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
  一日掌灯时分,我枯坐屋内,对着灯烛兀自发呆,却听房梁之上发出极为细小的声音,我疑心是老鼠,刚想喊人,眼跟前跃下一个黑衣人。
  从他落地单膝单掌触地,低头吹起一缕无风自动的墨丝的举动,我无可奈何嗔怪:“镇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一点都不好笑。”
  闻言,温书镇利落地直起身子,面纱之上是一双灵动的黑眸。
  我急急将他拉入内室询问:“你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和母亲一起。”
  温书镇轻描淡写回道:“我在路上跑掉了。”
  “那母亲一人在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