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种程度的贴近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与人正常说话交往的距离,就连他们做夫妻时,都没有如此亲近的时候。有一种连肉.体到灵魂都被这个人强势挤进来的错觉。
  芊芊脚上的绣鞋脱落了一只,裙摆向上缩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足弓绷紧,身后毫无支撑,只能用手死死地抓着边沿。
  手腕绵延不尽的疼痛,让她虚弱使不上力,不得已只能扶住他的肩膀,维持平衡。
  “放开我!谢不归,你弄疼我了!”
  他却死死按住她手,镇压了她激.烈的反抗,男人沉肩,竣腰,高大的身子如沉沉的大山朝她压来。她躲不开,极力地侧过脸去,耳廓突然落了一点冰润,是他的唇:
  “戚妃方才一直藏在怀里,不愿让朕瞧见的,是什么?”
  她浑身骤然僵住。
  那荡进耳中的声音,性感微哑,低得像是能融进地板里去。
  却带着极重的压迫感,如同一把小刀,凌迟着她的神经。
  他肩膀宽阔,身材又高大,几乎将她削瘦单薄的身子一整个地圈抱在怀。
  修长的手环过她的背,按在她轻轻战栗着的蝴蝶骨上,像是在数她脊背上的骨头究竟有多少块似的,从上到下,一节节慢条斯理地抚摸,像是在摸一只猫儿似的亲昵和狎弄。
  芊芊悬空而坐,身子被禁锢,几乎无路可退。
  “嗯?”他逼问。突扬了手,掌心如一座倒扣的佛龛,悬在她起伏不定,弧度饱满的胸口处。
  却顿住了,修长的手指,迟迟不曾往衣襟里面探去。
  似存了一丝犹疑。
  刻在骨子里的修养还是先于情感一步,约束了自幼接受君子教育的他,让她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芊芊奋力扭开脸,发丝滑落至锁骨,一抹弧度极美的细白颈项,潜入他眼底:
  “你……你先放开我。”
  男人沉默着,呼吸沉稳,她却能感知到从他身体里隐隐散发出来的热度。
  一阵风来,挂在窗下的那一枚风铃,极为不合时宜,发出“叮”的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突然,衣物摩擦声,他的呼吸声,她反抗的喘息声,所有声息尽数湮灭。
  仿佛被同时按下了定身术。
  她抬眸看向声音来源,映入眼帘的是一抹以红色编织绳系住的风铃。
  铃铛通体由铜制成,铃舌呈叶子形状,正随风在窗下轻轻摆动。
  这是她特意挂上去,为女儿辟邪用的风铃。
  想不到却勾了一桩旧事出来。
  她与谢不归,他们夫妻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旦俩人发生了争吵,只要一方摇响那枚“亲吻铃”,另一方就要无条件地休战,并且主动亲吻摇铃铛的那一方。
  他脾气好,却也不是无底线的好,也有被她惹到的时候。
  郎君一个字也不说地紧紧盯着她,冷着脸的样子很吓人。
  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立刻摇动亲吻铃,撒娇服软,要他亲亲。
  他气得闭眼,缓上好一会儿,才会认命地弯下腰来亲她。
  每次都是亲亲脸,浅尝辄止,除非她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才会红着脸,蜻蜓点水地亲一亲嘴唇。
  他们第一次唇舌纠缠的深吻,便是她用亲吻铃“骗”来的。
  那年春日,白衣郎君黑发凌乱,衣衫不整,嘴唇湿润嫣红,害羞地低垂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叫她记了好久好久。
  她甚至觉得,她能记一辈子。
  可他只是因为情蛊。
  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乐在其中。
  而他不过是个被情蛊操控的提线木偶、无知无觉的空心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紧,疼到喘不过气来,眼眶也不自觉湿润。她长出一口气,努力地摆脱这种感觉,压抑地说:
  “你可不可以别这样谢不归?我会觉得你还在被情蛊操控着。你那么高傲,一定也不愿屈服于蛊虫的,对吗。你肯定不愿意背叛郑娘子,是不是。”
  为了郑兰漪,灭佛杀僧。
  为了郑兰漪,毁她的锦囊,责她是不祥之人。
  为了郑兰漪,种合欢,砍她的桃花树,将翠羽害成那样。
  “我们两个,已经不适合这样了,你……请你自重。”
  她一字一句地压制着不知是悲是怒的情绪,说道。
  可若是她仔细看,就会发现男人长睫围绕的眼底一片漆黑,没有焦距,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占据他视线的,是那两瓣不住开合的唇,清晰的唇线,中间上翘的唇珠粉嫩莹润,宛若一朵娇嫩的花,引人采撷。
  这个存在,强势地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亲上去。
  ……
  他的吻,没有落下。
  因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掌心感受到一抹柔软和微凉,她一惊之下,慌乱地撤开。
  纤瘦伶仃的腕,却被他再度攥入掌心,他抓着不肯放松,血的气味很新鲜,分明就是才割伤不久。
  喉结滚动,理智终于回来一些,他有些艰难地问: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告诉陛下,是思念卿好过度做的傻事吗。”她有点烦了,他的纠缠,“以后都不会了。因为卿好肯定也不想看到我这样伤害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