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雍启但笑,“岳父说笑了,吿之不过是凑巧。”
  沈北綮纵横<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数十年,最知“藏拙”二字如何写。他也笑,从檀木椅上起身,“你既应了我的邀约,也唤我两声岳父,想必对和阁乔的婚事没那么抵触吧?”
  徐雍启也起身,他回答,“您放心,吿之并无抵触情绪。”
  醉香楼内听见的娇俏笑声和沉静软语仿佛还在耳侧。
  不知道真实见面会是怎样的人。
  徐雍启甚至有些期待和沈阁乔成婚的那天。
  沈北綮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徐雍启从他的密信里看出沈阁乔于自己的重要意义。
  他轻叹了口气,领徐雍启往书房里阁去。
  书房里阁别有洞天,入目是一面极大的书墙,整齐归列着各朝各代的书籍。
  按理说里阁如此私密的地方,只沈北綮一人使用,一张书桌已是足够。墙边却又靠着一张小书桌,桌上东西杂乱堆放,甚至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陶土黏着。
  见徐雍启视线落在小书桌上,沈北綮缓声开口道:“那是阁乔的书桌,平日里她就喜欢在这里看书写字,或者玩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今日我允她骑马去了,她才不在。”
  “阁乔很像她娘亲,很聪明,也很不安分。她算被我惯着长大,不像寻常女子,时常会有些出格举动。我既盼她学有所成,又恐她过分招人瞩目,因此那些她的传言大半出自我的应允。”
  沈北綮走到那张小书桌前,随手把玩桌上的半成品陶艺,又是一声叹气,“若是圣上没有赐婚,阁乔的婚事我都想好了,不图大富大贵,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
  “还是没保护好她。”
  沈北綮今日叹的气怕是比过去一年叹的气加起来还要多,他抬头看向徐雍启,说,“你和四皇子的皇储之争,我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又不可避免,但阁乔是无辜卷进去的。”
  “算我这个年老不中用的人求你,”沈北綮无比郑重地开口,“保护好她,别让她受太多伤。”
  “您言重了。”
  徐雍启点头,眸色深深令人难以琢磨,他应允,“她既嫁我为妻,我会努力照拂好她的。”
  沈北綮点头,眉头还没松下来——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沈丞相都要忧心忡忡地看着书房内的小书桌。
  徐雍启也走到那张小桌旁,信手捞起桌上的一本书,问沈北綮:“我可以看看吗?”
  “七皇子请便。”
  -
  沈北綮还有访客,也为给徐雍启了解沈阁乔的更多空间,书房里阁只留了徐雍启一人。
  他便随手翻起沈阁乔桌上的书籍。
  那些书籍大致可分为两类——被沈阁乔乱涂乱画过的,和只规规矩矩写了蝇头小楷做注记的。
  后者书籍比较珍贵,有些徐雍启的书房内都无,应是沈北綮不舍得沈阁乔在上面乱涂乱写。
  徐雍启捡那些被“破坏”过的书籍翻看。
  他翻开一册《论语》,沈阁乔的字迹潦草。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沈阁乔注解:【存疑,蠢人才不惧】
  沈北綮复批的字迹相称下,显得像是活字印刷出来的:【再读】
  沈阁乔委委屈屈地注解:【好】
  【子谓公冶长, “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沈阁乔注解:【孔圣人怎么不问问其女的意思,又不是他说好女儿便喜欢】
  沈北綮批注:【这句重点不是其女】
  沈阁乔字写得更加潦草:【莫不成爹爹的意思是,将来我嫁人也是爹爹看上谁女儿便嫁?】
  沈北綮像是被气到,字竟也潦草起来了:【爹爹让你读论语是学仁义之道!你若嫁人爹爹当然会问你的意见!】
  沈阁乔的字好像在撒娇:【好的爹爹,话说《南疆與图》能不能给我读读啊,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乱涂乱画】
  徐雍启看着书上的墨迹忍不住失笑,一册《论语》倒被沈阁乔读得别有一番风味。
  他又换了一本《诗经》翻看,这本应是沈阁乔更小是读的,字迹虽较端正了些,控笔却稚嫩。
  注解则是一贯不走寻常路:
  【参差荇菜 左右采之】
  沈阁乔注:【不好吃】
  【士也罔极 二三其德】
  沈阁乔注:【不、想、嫁、人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沈阁乔注:【桃子好吃!可惜现在不是桃子的季节,想吃桃子】
  徐雍启越看越觉得妙趣横生,仿佛读《诗经》时一个嘟嘟囔囔、甚至脸上还沾了墨汁的小女孩就在眼前——尽管他不知道小时候的沈阁乔长什么样。
  但她一定很可爱。
  徐雍启索性拉开木椅坐下,一目十行地浏览阅读。明明有些书籍格外严肃无趣,有些书籍他读过千百遍不止,沈阁乔的注解下,每本书都仿佛崭新,每本书都像话本一般有趣。
  【看不懂,明天问爹爹】
  【好厉害呀魏先生,再看一遍】
  【好无聊好无聊,不想看了想去骑马】
  【乔乔乔乔最厉害,看完这本就去吃糕点】
  【……】
  实在有趣,徐雍启还从一堆书里,翻到一本包着《战国策》外衣的,
  《春宫图》。
  沈阁乔也有注解,只是从字迹里就能看出她的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