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半眯着眼,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试图想找到一丝暗中被拿捏的不同寻常。
  可一个吃得酣畅淋漓,另一个握着她不撒手,哪里看得出丝毫不妥。
  阿耶还沉浸在一副阖家欢乐的氛围之中,苏达瞥向暮色。
  暮色明显一怔,没想火还能烧到她身上,心里顿时慌了一瞬,抿了抿干涩唇。
  就听娘子心有不甘地愤愤道,“去给我重新那一双木箸,在添碗饭来!”
  她才如蒙大赦,赶紧逃离这个诡异又紧张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临走前还特地拽走了摒息看戏的朝颜。
  两人一走,后厅内便只剩下苏家的几个主子。
  本来已经稍显缓和的气氛此刻又随着西平的一句话,而变得剑拔弩张。
  不过却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
  “阿兄,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连名字都改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的名字,难道我还做不了主吗?”
  苏父还非要从中插上一脚,“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若你已经知晓自己姓名,那自然得改回来。”
  不知为何苏达感到她被握着的手划过一丝丝细微颤抖,只在细枝末节间,轻微的好像是她的错觉。
  她只向身侧轻瞥,便收回目光又投向苏父。
  “阿耶。现在的重点是西平不能住我们家的事,不要偏题。”
  苏父谁也不想得罪,依旧苦口婆心,“西平不过来小住几日,你一个当阿姊的,怎么如此不容人。”
  苏达闻言简直想笑,阿耶莫不是官场混迷糊了,官场上整日说雨露均沾,如今也用到家里。那他怎么不能和光同尘呢?干脆随了自己的想法,把人请走不就完事了。当官时做不到,在家里也做不到。
  可她还没笑出声,就有人先她一步笑了出来。“噗嗤”一声,在这一触即发的餐桌上极为炸耳。简直就是为准备好的爆竹燃了捻。
  这声笑听在苏父耳里,就像是指着鼻子骂他,在这和亲生女儿校正半天,才发现自己才是搞不清状况的那个。犹如脸上挨了一闷棍,丢人,也彻底醒了。
  “我可没有要小住啊,我想跟哥哥长久的生活一起。”
  “做梦!”苏达是绝不可能让一个浑身心眼子还对自己满是敌意的人住进她家。
  苏父也彻底撂挑子不干了,只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西平见桌上唯一站在自己这边的现下也倒戈,只好去求助苏时清。
  面向苏时清时,那变脸速度快得让人心头一震,尖酸刻薄劲儿立马化作楚楚可怜,这故作委屈的熟悉感觉,她好像在苏时清身上依稀见到过,难不成真的是骨血里一脉相承的?
  “阿兄~!我真的……很想跟你们生活在一起。”
  苏达手上被包裹住的紧绷感骤然消失,手上一松,心上也恍然一阵,有些空落落的。
  她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苏时清,只见他身长鹤立的身姿挺立,神色淡淡地看着西平,只说了一句,“你跟我过来。”
  也不知要干嘛。
  别看西平在苏达面前耀武扬威,肆无忌惮,气焰嚣张,可苏时清只不过勾勾手指,他就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
  像是见了骨头的狗。
  苏达视线也追了过去,见两人背影消失于门后,终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也随着他们的脚步,轻挪到门边。
  本想听听两人会说上什么兄友弟恭的肉麻之语。去没想到耳朵刚贴上,就被门板大开大合的震颤惊得后退半步。
  苏达十分确定,她一句话都没听到。里面安静得连个喘气声都没有,这就直接动上手了?
  她壮着胆子又上前半步,便听到一句略带啜泣又不可置信的低喊,她不由得勾起嘴角,继续想听听这小子到底会说些什么。
  可下一句就是一声闷哼和一拳到肉的声音,连苏达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捂着嘴揍了?还是被一圈打落了牙?
  门板偶尔会轻微颤栗,看样子苏时清还记得家中门经不住摔打,已经不拖着把人往门边打了。苏达还算满意。
  听声音,基本都是一下接着一下的肉搏声和闷哼,从头到尾也没听到两人交谈,她觉得无趣,便搬了张杌子,特地坐在门口,就等着目睹一会儿西平出来时候的惨样。
  大约一炷香过后。
  隔扇门被打开,苏时清攥着满血的手,神色淡然地走了出来。“把他送去医馆吧。”
  她紧忙上前去查看苏时清的手,手上虽然血迹斑斑,却没发现破裂伤口。
  等她把两只手都耐着性子细细看完,手的主人才默默补上一句,“没受伤,血都是西平的。”
  好歹是亲弟弟,也真下得去手。
  苏达侧过他的带着血点的白袍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一个浑身浴血,脸肿如猪头,连模样都认不出的人正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尸体一般。她走过去细看,只见身体周边还围着一些深浅不一的血痕,经过比照,倒像是西平的手指划痕。
  凑到他身旁,隐约能看到他口鼻翕动,还在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