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难怪都说老小孩,年纪越大越看得开。
  “妈,我们食堂明天有肉吃,我看能不能多打一份,带回来让您尝尝。”
  “好,妈就沾一回闺女的光,看看百货商店的那些人都吃的啥。”
  何大根问,“闺女,你那食堂里有白馒头吃不?能不能花钱买?”
  “没有白面的,有二合面的,挺软和,饭票是半斤,不够吃的话可以买,但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两个,两分钱一个。”
  虽然才上班第一天,但考虑到往后要带饭,对于食堂的情况她早就打听好了。
  “这价格合适,馒头啥样的,大不?”
  “不大不小,我两个能吃撑,也有米饭,掺着高粱米和玉米碴子,精米占一半吧,一饭盒是四两米,额外打的话是五分钱。”
  食堂的饭通常会做得充裕点,饭量大的员工不够吃的话能多打一份,当然,不少单身员工回家懒得做饭,都会打包一份带回去。
  菜原则上不能多打,但也会有剩下的菜,在厨房工作的人会自己装点,再有多的,他们也能花钱买,荤菜一毛到两毛,素菜两分到五分。
  当然,自己买菜在家做当然更便宜,但食堂的菜不用票啊。
  “你们食堂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挺好的,听说是请的正儿八经的6级厨师,他几个徒弟也是7、8级的水平,我中午的菜都吃完了。”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那可真不错,你们单位有能耐,请的厨子都是真材实料。你大哥单位食堂那些人也不晓得哪找来的,做的饭菜又贵又难吃,还不如你大嫂的手艺,他们反映了几次都没用,平白糟践那些好东西。”
  何瑞雪点头,纺织厂的工作强度比不上钢铁厂,一个星期能吃到一次肉。
  但食堂里那些人实在不负责,她吃过几次大嫂带回来的饭,土豆不削皮下锅煮,窝窝头是夹生的,豆角老得嚼不动,口味时咸时淡……
  她吃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动过筷子,大哥也说要不是中午那顿是不要钱的,他们宁可回家做饭吃。
  工人有意见,上面反而大吐口水,说是厨子不好招,都被供应饭店和几个大厂抢走了,屠宰场的供应也谈不下来,每次都给些边角料,做出花来都是那个味道。
  不过好歹他们领导有良心,既然味道不可挽回,干脆就在分量上下足功夫,保证每个工人都能吃饱,甚至能匀出两个孩子的量,员工们才算消停下来。
  比起口味,当下人更讲究实惠,前几年饥荒,饿狠了树皮和小球藻磨成的面都没少吃,那滋味,想想都嗓子眼疼。
  第18章 三哥三嫂
  “妈,你们这过来住几天啊?”
  “住不了几天,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大冬天的,地里都没多少活干,你们多留几天呗。”
  赵梅丫撇嘴,“算了,你大哥家都转不开身,住得憋屈。屋里头的鸡鸭也让人喂。你三嫂是个糊涂鬼,你三哥更不用说,比那入冬的蛇还懒,从来都看不见活,我都怕他们把几只鸡给喂丢了。”
  何瑞雪的三哥何秋生也是读过初中的,作为村里难得的“高文凭”,他回队上当了会计。
  工分不用愁,每个月还能拿到几块钱的补贴,由于办事公道,账面整洁,在村里的名声不错。
  他跟三嫂的感情不错,两人目前只有一个儿子,为人顾家,下了工就回,从来不和村里其他爷们口花花,唯一的缺点就是懒,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
  六十年代讲究劳动最光荣,为了培养艰苦奋斗的风气,上面有明文规定,县区乡三级党政主要干部,凡能劳动的,每年抽一部分时间下田参加生产。
  县以上各级党政军主要干部同样如此,蒋孟衡的爸爸和他上头的领导们每年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和工人农民一起参加体力劳动。
  学生们同样如此,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在学习之余,他们需要统一到铁路、农田、矿山、工地……进行义务劳动。
  何秋生读初中时,被学校分配到了铁路线上,当时年岁不大的他就隐隐显露出本性,总是避重就轻。
  让他清枕木他去拔草,让他垫路基他去捡碎石,因为总是完不成任务,压根没人乐意和他一组。
  后来毕业了,村里遇到农忙时,他这个会计也要下地,和人家一道去河里挑水,大部队都快到田里了,唯独他不见踪影。
  队里的人以为他掉进河里了,匆忙跑回去找人,只见他在半道上担着水桶慢悠悠地晃荡走,因为见桶里的水快洒光,他哎呀一声走回去添,如此这般跑了一趟又一趟,水没打着光在那里耽误事。
  大队长拿他没办法,威胁着要扣他的工分,可他根本不在乎,只能给他安排了个轻省的活——放牛,村里的小孩都能胜任。
  可他的懒惰实在超乎所有人的预计,别人放牛都是牵它去水草丰沛的地方,他倒好,让牛自己去找吃的,他则懒懒散散地骑在牛身上,读着回收站淘换来的武侠小说,一天下来牛都累瘦了半斤。
  当初何秋生能当上会计,除了初中学历外,还得到了大部分村民的强烈推举。
  何瑞雪不得不怀疑,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村里人都不想和分到一组干活,干脆把他彻底踢出下地的队伍。
  ……
  何秋生读书时成绩不错,公社里招揽过他,他嫌弃每天上班要走老远的路,死活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