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屏住呼吸,若是不想让那人察觉他们的存在,只有利用黑暗这一天然的优势。
  “跟着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林梦寒低头,在地砖掀开,光亮照进来的前一刻,用气声嘱咐道。
  沈余欢点头,身体贴在墙壁上,将整个身子隐入阴影中。
  地砖移开,漏出一条缝,藤梯被放下,紧接着,地砖大开,那人快速委身踩上梯子,进入密道,又把地砖搬回原位。
  密道又陷入无尽的黑暗。
  沈余欢跟着林梦寒,在那人动作发出声音时,贴着墙壁缓慢移动到他身后,避开视线。
  火折子被擦亮,她也借此看清楚密室内部的结构。
  除了林梦寒方才说的石块,这密道空空如也。
  那人驾轻就熟地下到底,借着火折子的光走到石块边,顺时针转动,“轰隆”一声响,对面墙壁向上收。
  他们趁此机会,摸索着进入内室。
  呼吸间被鸡舌香混合老鼠屎的味道充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激,他们毫无防备,险些被冲地呕出来。
  捂着嘴,憋得脸通红,回头看,林梦寒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比她能忍得多。
  想起出来时带的东西,她从袖袍中取出两粒药丸,自己吃下一颗,又喂给林梦寒一颗。
  那种被人压着喘不过气的感觉弱了不少。
  那人循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紧跟着走进密室。
  借着光,她第一次见到鬼草,通身紫色,茎杆粗壮,每株能结四五朵花,朝向各不同,看起来张牙舞爪。
  石门被降下,密道和内室又被隔绝开。
  黑暗里,瞧不真切那人五官。
  只凭着火折子的移动能辨认出他此刻的位置。
  “天杀的,人死就算了,如今浇花的活还要轮到我头上,真是晦气。”
  于远山?
  她错愕,与林梦寒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想来她的主意没有错。
  可于远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是那个幕后主使?
  不能啊,按照他胆小怕事的性子,是万万不敢做这些的。
  不对,方才他话里的抱怨,似乎同宋五两一样,都受制于人,只是从前各司其职,如今宋五两一死,他不得不揽下他的差事。
  此地不可久留。
  一会儿功夫,于远山浇完水,水瓢一扔,“噗通”一声,桶子里剩下的水溅出,落在周围,浸湿了地板。
  他一眼不看,拍拍手,机关扭开,离开内室,待石墙重新落下,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彻底消失。
  “怎么会是他呢?”沈余欢怔怔道。
  林梦寒拍拍她背,柔声安慰,“出去再说。”
  他从袖口撕开一条长布,刺啦刺啦的声音磨着沈余欢的耳朵。
  “做什么?”她问。
  “掐一支回去好好研究。”他将布料折叠成小块,盖在茎杆上,用力一撇,脆生生的,很好折断,又用布将鬼草包好,确保汁液不会渗出沾染到皮肤,这才塞进口袋,牵着沈余欢的手沿着于远山的路离开。
  天已经见黑。
  也没人路过。
  他们离开地很顺利。
  而这边,
  于远山也来到邓均的府邸,和下人简单说过两句,便进门。
  屋内窗户大开,早春的风吹来,有些瑟骨。
  屏风后头,垂着一扇挂帘,丝绸材质,是上等货。
  于远山甚少来此,没见着人,便试探道,“大人?大人,您在吗?”
  “嗯。”屏风后头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复,挂帘晃动,看见一条细白的手臂扬起,紧接着,便是女子娇滴滴的轻哼。
  他神色一动,瞬间明白,低下头,“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浇好水。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没有动静,于远山当他默认,行了礼慌忙退下。
  离开时,不忘带上门。
  往头上一抹,满手湿濡。
  ……
  下了朝,岑望秋被堵在东暖阁。
  对此,他毫不意外。
  甚至还要感谢。
  官家召他入东暖阁,说明多少还顾念他的脸面。
  此刻,东暖阁只留朝臣二三。
  官家坐于高堂,神色凛然,不怒自威。
  手里拿着冯刺史早朝呈上来的折子
  ,没有朱批,甚至今日早早退朝,也是因着看了这折子的内容。
  “岑望秋,你可知罪?”
  话音落下,官家眼神一横,手掌一扬,折子打在岑望秋身上,尖锐的角刺中前胸,疼得他切齿弯腰。
  跪在地上,捡起折子,双手呈于头顶,伏地认错,“臣知错,还请官家责罚!”
  官家冷哼一声,“当然要罚,只是前因后果你要亲口跟朕解释清楚。”
  “恕臣不能从命,还请官家直接给臣一个了断。”
  官家瞠目,转向冯刺史,“冯大人,此事为你所揭发,你可知道始末?”
  “这……”冯刺史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官家看着二人,不住点头,“这样好啊,日后收押犯人,也无需审问,报案之人说砍头便砍头,说无罪便无罪,也无需再设什么大理寺、提刑司,众位爱卿觉得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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