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夏闻竹赶忙回房间披上外套,打开门,“抱歉久等了。”
  “无事。”为首的警察脸色阴沉,亮出证件,随即收起,腰间的警枪擦得发亮。
  国内警察出警一般都会带枪吗?夏闻竹往后退了退,视线落在警察们的防弹背心上,特警两个字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夏先生,我们收到群众举报,您家藏有大量海洛因。”
  “什…什么海洛因?”夏闻竹呼吸顿住,盯着警察腰间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地面,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很久之前被舅舅拿枪抵着头。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夏闻竹皱起眉头,感觉脑袋被塞了一团棉花,他又飘在恍惚的梦里。
  警察见他半天不动,上前拉他,“按照规定,我们需要将您控制起来,进屋搜查。”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夏闻竹脸色苍白,朝后躲。
  警察朝后一挥手,实习警递上两份文件,双双递到玄关,“这是证据,这是搜查令,夏先生,请你配合。”
  第五十章 枯槁
  话音未落,夏闻竹被拽到楼梯口。一旁的小警察翻出手铐,转头看向队长。
  “先看住了,等违禁品翻出来再戴。”队长头打了个手势,举枪跨进门厅。
  夏闻竹大脑一片混乱,定定地看着他们,随即被推到墙角,口袋里的安定药品在推搡中被撞掉,满是泥印的警靴粗鲁地踩上铝箔药板。
  药片被碾成白色粉末,和簌簌掉落的墙灰混在一起。
  楼梯口的墙皮什么时候被破坏成这样?
  视线上移,面前站了两个警察,身材魁梧,满脸胡茬,离他最近那人脸上甚至有条狰狞的刀疤。
  这警察长得好眼熟,像是催眠时给自己注射的保镖。夏闻竹左右看了看,密不透风的环境里,映着swat的防弹背心正对着自己。
  黑底白字好像挽联上的看不懂的诗。
  夏闻竹眼皮一跳,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挽联,葬礼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那么真实,那么毛骨悚然。
  空气里夹杂着金鱼死去的腥味,女巫见怪不怪,抱起金鱼亲了一口,又放到水里,转身走到祭祀台前,朝花坛磕了三个头,掌心向上,虔诚无比。
  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菊花味,那是深秋,枫叶从树顶开始红,阳光穿过树梢,红的黄的混在一起,像是被雨打湿的水彩画。
  夏闻竹远远看着,嘴巴被胶带粘住,说不出话,眼睛熬地通红。
  女巫站起身,枯槁的双手猛摇铜钱,一下,两下,成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天色阴沉,挽联被风高高卷起,女巫手一扬,大火肆意,将方圆五里的花圈全部点燃。
  热浪奔腾,远处的人影模糊成横条色块。
  夏闻竹后背直冒冷汗,定睛看去,女巫脱下长袍,头发披散,火光映照脸上,皱纹深深,好似老了十岁。
  “宋先生,张女士的魂魄已经超度完成。”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微微颔首,他戴着口罩,穿着风衣,臂弯别着黑布条。
  “下辈子,她一定会在翠湖边遇见你。”
  “那就好。”火堆噼啪作响,男人摘掉口罩,又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张沁生前做过错事,对,就是那件事,您能不能再帮我洗刷一下她身上的罪行。”
  女巫背过身,没有立刻答应,她收着地上的铜钱串,男人也蹲下来一起收拾,天阴了,她数了数手里铜钱,好久才开口:“这得加钱啊。”
  “好,多少钱都没问题,把她的罪行从阎罗簿里摘除就行。”
  风声再起,剩下的话夏闻竹听不清了,秋雨飘落,火堆冒起窜起白烟,枫树上站满乌鸦,好似恐怖故事的开头。
  夏闻竹眨了眨眼,心情恍惚,感觉自己是一盘祭品,和水缸里的那几只金鱼一样,泛着腥臭味。
  好久,他听见两个声音:“上次那个心理医生被抓了,这次换了一个,刚从美国马修斯医院进修回来,效果绝对好。”
  “哦?那敢情好,我正好有事要拜托闻竹,就怕他不答应。”
  “您别说一件事,催眠完,一百件事都能为您做。”
  对话模糊而遥远,夏闻竹眯着眼,医生走来,放下药箱,形形色色的药剂抽进针管里,夏闻竹猛地后缩,小腿踹向医生,转瞬却被牢牢制住,扳正肩膀,医生面不改色地招呼保镖,拿来铁绳,从脖颈一路捆到后腰。
  挣脱不开,夏闻竹喘息抬头,医生戴上手套,弹针头,药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夏闻竹如坠冰窟,往后仰,医生抬手吩咐,两个保镖抓住椅子,将他死死困在椅子里,“刺啦”针头扎进血管,夏闻竹指尖微动,粗糙的麻绳捆的腕间一片红。
  他像是触电般失忆一瞬,看不清人脸,冷雨打在脸上没有感觉,灵魂飘在半空中,他垂眸看向针管,眼神空空,没有恐惧,心情变得低落。
  雨天,人生锈迹斑斑,脚下是漫到脚踝的积水,抬头是能压死人的乌云。
  人生大概也就如此,没必要挣扎,眼前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风呼呼地灌进后衣领,夏闻竹冻得瑟缩,再次睁开眼,遥远的记忆消失不见,走廊的阳光耀眼,他抬手挡了挡,看见了腕间深红的伤疤,心里一咯噔,意识清醒。
  再次看向警察,四目相对,那人晃了晃手铐,银白色的金属圆环叮当作响,像极了女巫做法用的铜钱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