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匕首悄然落地,夏闻竹跌坐在地上,恐惧感直冲天灵盖,他闭了闭眼,不敢看身后血肉模糊的男人。
  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了,下来的人不是沈煜清。
  头发花白的男人拄着拐棍走进血泊中,夏闻竹抬头望去,车灯很亮,看不清眼前的人,胸口钝痛,那种重伤感觉再次袭来,意识飘到很远。
  血腥味在鼻尖蔓延,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夏闻竹强打起精神,回头看,沈煜清逆光跑来,头发湿漉漉地滑跪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抓住他肩膀,想抱他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白衣男人被金属拐杖贯穿,痛苦地倒在血泊中。他像濒死的野兽般呼救,白发男人充耳不闻,用力按压,鲜血染红皮鞋,白发男人嫌恶地掏出手帕,丢在地上,盖住男人的脸,转头看向沈煜清。
  沈煜清蓦然愣住了,抱着夏闻竹的手在发抖,慌乱道:“宋叔叔,你怎么在这?”
  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要保护好夏闻竹?如果我没来,他今天又要受到伤害。”
  宋高远拔出拐杖,血溅到车身上,他招了招手,驾驶位跑下来一个人,他穿着保镖制服,肩上的棕熊徽章和那天桥头爆炸保镖肩上的徽章一样。
  沈煜清定了定神,看清那人,瞳孔骤然缩紧,如果没有记错,他分明是陈贤文的手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煜清头皮发麻,抬头问:“宋叔叔,那天在桥头,安排爆炸的人是你吗?”
  宋高远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沉声道:“如果我不去,不仅你命没了,小夏还要跟着你送死。”
  “沈煜清,我培养你这么多年,怎么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宋高远怒气未消,一棍子抽在沈煜清的背上。
  沈煜清咬紧牙关,后背挺得笔直。夏闻竹眨了眨眼,耳朵嗡嗡作响,他看见闪烁的光斑,放大又消失,大脑里面的记忆一点点往回扯,他想起了大学那四年。
  十八岁那年,稍不留神,被母亲发现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夏闻竹被狠狠地训了他一顿,强行要求和沈煜清拉开距离。
  夏闻竹不敢忤逆母亲,后来回家,和沈煜清待在一起越发不自在,他怕母亲就在门外盯着他们,又怕自己的疏离让沈煜清难过。
  百般挣扎后,他选择周末留校,一晃过去大半年,再回家,已经不见了沈煜清的踪影,母亲说送他出国留学,夏闻竹刚想问问送到哪个国家,母亲一个冷眼翻过来,他立刻闭了嘴。
  再后来,他听父亲打电话,说沈煜清在加拿大,一个人补齐了学费,心脏顿时揪紧。他暗自调查了大半年,终于知道沈煜清的去向,瞒着父母,买了飞往温哥华的机票。
  重逢在即,心跳得好快。
  夏闻竹踩碎落叶,不知跑了多久,停在红绿灯下,怔怔地看着前方。
  仿佛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白色,只有马路对面的中餐厅是彩色的,店里的人愈发的鲜明,整个世界只剩下沈煜清的存在。
  夏闻竹驻足许久,风把大衣下摆高高吹起,他双手插兜,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毕竟他们早就不是高中生,十八岁之后的渐行渐远,一时无法弥补。夏闻竹有点害怕,如果沈煜清不认自己该怎么办。
  沈煜清从后厨走出来,一眼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拖把掉到地上,咚的一声响,像是敲在他心里的木棒,浑身一震。
  两人不自觉地睁大眼睛,谁都没有上前。
  风吹起夏闻竹身后的枫叶,像电影里的长镜头。
  电影里的主角总会不期而遇,而夏闻竹找了很多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见到他。沈煜清瘦了很多,头发长长地盖过耳尖,衣服洗的掉色。
  夏闻竹垂下眼眸,想说声对不起,可又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上。
  “哥,你怎么来了?”
  门口风铃发出清脆声音,夏闻竹抬头,沈煜清跑上前,紧紧抱住他,“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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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温哥华秋天经常下雨,这哥俩第一次重逢的时候,连天气都给他们开绿灯,好浪漫啊~
  第二十七章 旧行李箱
  重逢后的那几年,两人虽有来往,但并不如高中时那般密切。
  张沁管得很严,沈煜清不能经常跑去看沈煜清,两人隔着时差,用邮件联系。后来,沈煜清拿到奖学金,和夏闻竹约好去芝加哥。
  可是临行前,夏闻竹没走掉,张沁逼着他改行,留在公司,跟陈贤文一起管理市场部。
  时间一晃又是盛夏。
  母亲的车祸仿佛发生在昨天,夏闻竹意识昏沉,倒在沈煜清怀里,眼角划过一滴泪,他梦回三年前的车祸,爆炸声划破云霄,他手里的水果袋子“啪嗒”掉地,跑到现场,打通了救护车电话。
  红蓝警灯由远及近,父亲没赶到,夏闻竹一人陪母亲坐上救护车,白色担架上的血触目惊心,他颓然地望向窗外,红霞满天。
  那是七月仲夏最后的记忆。
  隔天一早,护士换吊瓶,一滴药水滴在夏闻竹手背上,他指尖轻颤,有了意识,睁开眼睛,惨白的灯光像一张大网将他包裹,挣脱不开。
  夏闻竹轻咳一声,胸口钝痛,头一偏,角落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手里抓着带血的围巾,眉头紧皱,睡得不安稳。
  沈煜清怎么睡在这?夏闻竹揉了揉额角,意识清醒了些,掀开被子,身上没有多出伤口,只是后脑勺隐隐作痛,或许是因为阴雨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