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白荣气得瞪了她一眼——谁让你问的?!
  女长老却并不搭理他,反而只看着师无治。
  ——宣病已经猜到师无治去做什么了,忽然笑了。
  他本就白衣如雪,此刻的神色像褪去了尘灰的宝石,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师无治真是……
  “本座去地府提审了几只仍在油锅里煎熬的魂魄。”师无治淡淡的开口,掌心出现一团圣洁的白色光辉,瞬间便在水镜前展开了一个个记忆画面——
  “上次那小妮子跑了,”白家,白公子抱着一名哭泣的女孩,深深在她颈间吸了一口,神态丑恶:“这个倒不错。”
  原以为接下来会是什么不堪的场景,但画面一转,却是苍白着脸的女孩父母一头磕在了监察司摇摇欲坠的牌匾前,手里还捧着一卷草席,看上去里面包裹的是尸体。
  “——请仙者明鉴,我女儿死得冤枉!!!”
  “表哥!帮帮我,”转眼间,白家公子便跑进了白荣府中,“借点失魂水给我,只要他们疯了,就没人信他们的话了!”
  “上次给的用完了?”
  一道青年声响起,竟是白闻卿,他皱着眉头,将一瓶药塞了自己的白表弟,“珍惜点,这水可不好炼制呢,凌霜派什么事都要过问,还要写报告上去才肯让求丹殿批药草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去打通其中的关系。”
  白表弟欢天喜地的接过药水,“谢谢!谢谢表哥,回头我让爹娘多给你们加点供奉!”
  “这次很麻烦么?”白闻卿眉头一挑。
  白表弟啐了一口,“那可不是嘛!那俩口子非要给女儿磕个结果出来,人监察司都在问我怎么处理呢!不说了——我先走了。”
  他离开了,带起的风席卷了街头的落叶。
  落叶落到一处平凡人家前。
  “叙儿怎么还没回来?”衣着朴素的妇人担忧的站在门前,“这大中午的去哪儿了?大黄,你见到叙儿没有啊?十岁,这么高一个男孩子……什么,他去老碑匠那里了?”
  “这一天天的,净给人家添麻烦,”碑匠屋前,妇人抱起了孩子,责怪道:“他这里有糖啊?你天天来?”
  孩子却不说话了,伸出手抱紧了娘,露出了小手臂上的鞭痕。
  老碑匠却笑眯眯的:“哪有麻烦,不麻烦,欢迎他来做客哟。”
  他送走这对母子,关上了门,满是沟壑的脸上没了善意,而是拿出了袖间藏着的一块衣袖布料,着迷的亲了又亲,皱着的脸像丑陋的禽兽。
  布料和那孩子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画面光辉散去的刹那间,戒律庭上,全场俱静。
  水镜也静了。
  但一道轻笑却忽然在这天地间响起了,众人抬眸一看,竟是宣病在笑。
  “长老啊。”他笑着看向庭上的几位长老,“你们说说,我杀的人无辜吗?”
  一时间无人敢开口。
  “还有你啊,白长老——”宣病却又说话了,他将目光聚到白荣身上,轻轻叹息:“你口口声声说我犯了错就该受罚……”
  “本来就该罚!这是天下法则里的一部分!”白荣面如土色的打断他的话,只希望没人注意到画面里自己的孩子,激动的怒吼:“你别想用这些来混淆别人的视线!”
  “这么激动干什么?”宣病无奈了,看着他,轻笑道:“我也没说我要逃刑啊,这不是来伏法了吗?倒是白长老……我错我认,你错你能认吗?”
  ——白荣希望无人注意到他的白府,但水镜里不止一只眼睛,又怎么可能无人注意到。
  此话一出,水镜里窸窸窣窣起来。
  混在人群里的小蛇等人也开始说话——
  “是啊,那白公子奔进的是白府吧?”
  “那寸土寸金的,指定是白府啊!……”
  一字一句透过水镜,打在了白荣的脊梁骨上。
  “我……”白荣一咬牙,眼神阴毒起来,却没有承认自己,而是说:“好一个你错你认!来人!引雷!”
  ——只要直接劈死这活的人证,他就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
  师无治说是从地府找来的死人记忆,可谁见过地府的人?根本没人见过!
  他可以说那只是师无治为了偏袒弟子凭空捏造的——只要不是仙族的手段,他都能说那不可信!
  前提是,他劈死这个活的人证。
  只要他不承认、只要宣病死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否则,若有人用仙族术法提取宣病的记忆剥开来看,那白家才是真的完了。
  他不确定这小子当年在白家到底看到了什么。
  仅仅瞬间,白荣便想好了以后的退路。
  ——宣病一个破金丹期,又那么小,怎么可能挨得过三道加了东西的天雷?
  一道都悬!
  白荣冷笑起来,宣病也笑了,缓缓扫过场中之人——
  “法则之下,人人平等,错了就要认,这我当然清楚……毕竟,我师尊便是立法者。”
  “来啊。”
  宣病抬眸,看着天际涌动的雷,嘴角扯出一个疯狂的笑,喃喃道——
  “让我看看,这是葬礼,还是新生。”
  师无治却眉头一皱,挡在了宣病面前——
  “师无治。”宣病给他传音,声音竟有些冷漠:“不许再动。你做的够多了,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