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女孩一张小脸晕着若有若无的清浅的红光,不知道是因为愈发上头的酒意,还是别的什么。
  许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陆笙愣了半秒,半秒后随即又低低笑了,眼底满是纵容:“好。”
  陆笙背着时念念走在种满了长春树的街道上,时间线在顷刻间拉长,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这一路显得格外的漫长。
  天还是灰蒙蒙的雾白色,月光倾泻而下拢到地上,因为初冬的夜晚天寒枯燥,也格外的暗沉,这会街道上没什么行人,有些冷清。
  陆笙线条凌厉的侧脸融在暖色调的灯光下,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眼帘下方打下一小片阴影,在那张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时念念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会,感受到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小团模糊的白气,她双手紧紧环着陆笙的脖颈,偏头将脸贴在男人紧实宽直的肩背上。
  时念念自从在包间里说想要他背她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路上格外的安静,背后的女孩又乖又软,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陆笙以为她睡着了。
  陆笙脚步放得轻,心里却盛得满满当当,忽地,感受到那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他的后脖颈,一道稍显别扭又笨拙的声音随着晚风散在他的耳廓:“笙笙,你有好好吃饭了吗?”
  散着温热的酒气,声音很轻,但又清晰入耳。
  陆笙脚步微顿,蓦地唇弯了下。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男人眼皮微垂,深沉的眸一瞬卷起风浪又归于平静,仿佛只是小石子投入海面般泛起皱皱涟漪,情绪汹涌又毫无波澜般被很好的隐藏和压抑在眼睫后,陆笙从胸腔内发出很低很短的笑声。
  “嗯,”他低声道,“我有好好听你的话。”
  即使他这一年来其实过得并不好,怕再见面时她会生气,怕她不理他,他一直都有在努力的去调整和控制自己。
  时念念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有许多话想说吗,但是在见到陆笙的那一瞬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组织了好久的语言和措辞怎么说出口。
  比如他过得好不好,比如他是不是真的去看了医生,比如他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等等,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瘦了。
  时念念眼眶温热,一股涩意从心底弥漫开来,那酸涩几乎要冲破喉咙,堵得她很不舒服,她怀疑自己可能是今天晚上喝多了酒,所以这会才变得像顾星野一样那么感伤春秋。
  小姑娘吸吸鼻子,声音也被堵得闷闷的,所有糟糕反复的情绪第一时间全部汇集到胸口,那些乱七八糟的措辞在舌尖拐了无数个弯,最终变成了一句:“我其实……”
  时念念长睫轻颤,后半句话轻到几近不可闻,几个音节才从齿缝间细细冒出来就被冷感的风悉数吹散:“我其实……很想你……”
  但陆笙还是听见了。
  陡然间,他的心跳咚咚,仿佛汹涌的潮水,心脏烫的像是四处被熨帖过,控制的很好地情愫铺天盖地般,尽数喷涌而出,他眼眸微深,炽热的光线翻滚,差点控制不住。
  他比任何人,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想念她。
  但是陆笙没有说出口,他没有勇气说出口,他害怕自己偏执又病态的感情再一次打破现在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平和的生活,像脆弱敏感的泡沫,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轻轻一碰就碎掉了,漏出森然的赤裸裸的现实。
  时念念不知道,这一年来陆笙一直都在和桃柠小姐联系,他几乎知道时念念所有的事情,知道她开心的,不开心的,快乐的,难过的,知道她离开他后身体逐渐好转,知道她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紧张的甚至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还是桃柠小姐给她用化妆品遮住了黑眼圈。
  知道她总是会生病,还不喜欢吃药,每次都是桃柠小姐连哄带劝了好久,知道她每每都要去晨跑和晚上饭后散步,陆笙甚至可以想象出小姑娘不想起床,借着起床气撒娇不起偷偷躲掉讨厌的晨跑。
  他知道她好多好多好多事情,即使那些事情从未有他的参与。
  可他看着时念念像他奢望的那般生动鲜活,明媚漂亮,而不是记忆力那般总是虚弱又无力的,只能安安静静的靠在窗沿上看窗外的春景。
  他喜欢她这般鲜活,像尘封许久的记忆里以前的日子,看着她笑,弯起的眉眼明亮又柔软,那轻软干净的眸明晃晃的仿佛能溢出光亮来,听着她围在身边喊笙笙少爷,叽叽喳喳的跟只小雀儿似的,而不是陷入持久的、毫无反应和征兆的沉睡,脆弱的仿佛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送她离开自己之前陆笙说去看医生,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要去怎么看,看些什么,他病急乱投医,孤注一掷,义无反顾,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去抓住岸边最后一根稻草,即使他也不知道那根稻草究竟能不能支撑着他爬上来。
  他说去m国出差,其实只是借口去那边看病罢了。
  陆笙知道的,病的最严重的不是时念念,是他自己,是那个阴鸷又偏执的病态的冷漠的疯子。
  陆笙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爱不是占有和索取,而是俯首和低头。约翰医生告诉他,爱没有定义,它可以是千千万万中的任何,可偏偏不是枷锁,一段感情像两个人在一起爬坡,他借着他自以为是的爱的名义束缚她,将她牢牢攥在手里,只会叫这段关系变得岌岌可危,泥泞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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