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缓缓踱步,白惜时走至男子面前。
  望进这双似曾相识的眼,她心情实在不错。
  就是,目光不善,防备的很,很遗憾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但白惜时还是愿意为这双眼,贡献一些好心。
  “解衍,你记住。”白惜时一字一句,“在没把握弄死对方之前,收起你眼中的情绪。否则,很容易被对方猜透、反杀。”
  “所以。”白惜时又靠近了一步,“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咱家,小心咱家先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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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之后,一行人兵分三路,白惜时赶往宫中,元盛带着抓住的富商和一群兄弟们回东厂,而千闵则将解衍带至白府。
  白惜时顾不得吃饭,在御书房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了皇帝。
  将贪墨官盐之事可能涉及向冉回走私,那冉回商人的书信中,还提及茶叶、铁器等官营垄断商品之事一一禀告。
  白惜时推测,除了工部侍郎方宪外明,朝中可能还有大鱼躲在后头参与买卖。
  年轻的帝王听完眉头皱起,又与白惜时详问了一些细节,继而点头赞同白惜时的做法,命他继续追查。
  将调查的一应事宜汇报完,白惜时顿了顿,改为躬身请罪,说出途中恰好遇到流放的解家人,又发现解衍识得冉回文字,便自作主张将人带回京中,暗中协助办案之事。
  皇帝听完,坐于龙椅之上,盯着白惜时,半晌没有说话。
  “你带回解衍,恐怕不止这个原因罢。”
  他突然开口,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白惜时心中陡然一跳,额头上便起了一层薄汗。
  不过紧接着的下一句,却叫白惜时悬在半空中的心,又重新落了下来。
  只听他带着些感慨道:“看来小石头是真的长大了。”
  既还叫他小石头,那便证明皇帝并没有生气怪罪,并且,还念着旧情。
  白惜时抬头,望向上首。
  果然,皇帝接下来与他说的,便是已知道白惜时私留下解家女,并且在他看来,白惜时带回解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爱屋及乌,为博解柔云欢心。
  白惜时听完没有否认,只做出一副尴尬青涩的表情,算是应了皇帝的猜测。
  皇帝觉得白惜时的表情甚是有趣,甚至还笑了一笑。
  “解衍此人,是个人才。”皇帝还记得那个金銮殿上自己亲自圈出的探花郎,“流放确实可惜。”
  “但你私留解家女尚且不论,带回解衍,此举失当,即便是协助办案,为堵住朝臣们的嘴,朕也不能不罚你。”
  白惜时立即低头行礼,“奴才知罪。”
  皇帝“嗯”了一声,此时已经翻阅起了桌面上的折子,“那便出去领罚五十个板子吧。”
  五十个板子,对应私自带回流放之人,实在算不得什么。何况在这宫中,打板子的禁军和太监都归司礼监统管,而谁人又不知,白惜时与掌印的关系?
  白惜时也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在给她放水。
  因而五十个板子,白惜时屁股上连皮肉都没破,只有些隐隐的疼,估摸着养几日,便不耽误下地走路。
  不过为了将表面功夫做足,她还是找人将自己抬出了宫外。
  长长的宫道旁,两个身穿内宦服饰的身影隐没于树后,冷眼看着白惜时就这样被抬出安和门。
  “秉笔,这姓白的自去了东厂,行事越发高调嚣张。”
  梁年冷哼一声,并不把白惜时放在眼里,“乳臭未干,便让他再得意些时日。”
  说罢转头又问:“给贵妃求的药方可都备好了?”
  旁边那人立刻狗腿道:“都备好了,这回保管能助贵妃娘娘一举得男。”
  梁年皱眉,似是嫌弃那人话多,“走,咱们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
  白惜时回来的时候,府中之人不知内情,只见着自家主子趴着被人抬进了门,都骇了一大跳。
  一问跟去的才知,主子被今上罚了五十大板,原因则是擅携流放犯人回京。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新入府的花草匠。
  解衍此刻也立于人群之中,望着白惜时被簇拥着抬进屋,眸色掠过一丝复杂。
  入府后他自是第一时间找到解柔云,从妹妹口中,他才得知当日并不是白惜时强将妹妹纳入府中,而是,解柔云求白惜时收留。
  并且,妹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白惜时至少目前还没有欺负过她。
  虽然现在不欺负,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欺负,但解衍眼中的那股憎恶,还是在得知事情原委后消散了一半。
  特别是在看见白惜时蹙着眉心被抬回,而他被圣上责罚的原因,还是自己。
  见到厂督如此情状,解柔云乍见哥哥时的欢喜也被担忧取代。
  她很害怕厂督会迁怒于他们兄妹两,再将解衍送回漠北。
  “哥哥,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解衍听后,看着簇拥而去的方向,没有说话。但解柔云知道,他不说话便是不反对。
  扯了一把兄长的袖子,解家兄妹两跟着其他家厮,一起跟到了白惜时的主屋门口。
  此时房门已经关上,一群下人侯在外头,听说厂督只叫了孟姑姑一个人进去,应该是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解柔云这几日与下人们说话,也对白惜时有了些了解。厂督平日里不怎么回府,回来了也不喜欢人伺候,一般人不许近身,只唯独对孟姑姑颇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