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元柔出言打断:“好了,你想哪儿去了。”
  她不过就问了一句,是否想要嫁人,这孩子便如此曲解她的意思。
  “那您要罚我吗?”裴寂追问。
  沈元柔望着他的眼眸。
  裴寂与绒绒不同,绒绒会卖乖讨好她,来逃避惩罚。
  但裴寂仿佛不这么认为,惩罚的确是痛的,他也有些害怕被惩戒,但沈元柔敏锐的发觉,隐藏在裴寂心底极深的恐惧中的,是一丝期待。
  会有人期待被惩戒吗?
  裴寂的父亲过分严苛,即便裴寂这样的好孩子,也免不了责罚。
  或许他便认为,责罚也是关切的一种。
  裴寂是个渴爱的人,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露出渴爱的一面。
  所以他提出了惩罚。
  沈元柔幽幽叹了口气:好孩子,你究竟在担忧什么呢?”
  那幅画被她放置在桌案上,沈元柔朝他走来。
  裴寂莫名有些慌乱了起来,他有些想要躲避,但自后退了半步,后腰便抵在了桌案的一边,避无可避,只好抱着那只兔子,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
  绣着祥云纹样的鞋履朝他而来。
  她的脚步声那样沉稳,裴寂觉得,这双云头履并不是踩在地上,而是一下一下地,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一双温热的手,将他的面颊捧起。
  他被迫与沈元柔对视。
  “有什么是不能同义母说的呢?”
  沈元柔平和地端详着他,另一只手则持着浸了水的帕子,温和地为裴寂擦拭着面颊。
  裴寂心头一跳,在对上她的眼眸后,便心虚的想要躲避。
  他还记得,沈元柔是能看透人心的。
  但沈元柔不允许他逃避:“好孩子,为什么不看着我。”
  因为怕您看穿我卑劣的内心。
  怕您厌恶我。
  裴寂什么都不敢说,只想着躲。
  原本想要得到沈元柔关注,想要被她抱一抱、想要她眼里都是自己的人,此刻便成了兔子,恨不得快一些缩到窝里。
  湿冷的帕子轻柔拂过裴寂的面颊。
  冰冷、潮湿、带着熟悉的沉香,令人心痒难耐,却又不敢直视。
  “你总是这样,”沈元柔细心地为他擦掉面颊上沾染的颜色,“还是很害怕我吗?”
  “没有。”裴寂飞快地答。
  似乎要证明这一点,裴寂抬眸、严肃地对上沈元柔的眼瞳。
  而后匆忙缩回去。
  他心跳得好快。
  沈元柔指腹拂过他眼尾那片薄薄的肌肤。
  少年的皮肤细嫩,她明明用的是最柔软的丝锦,方才又擦得很轻,可他这儿还是红了一点。
  她轻笑一声,为裴寂掸了掸肩上细微的尘土:“裴寂,答应我,不要私底下画女娘的画像,好吗?”
  裴寂咬着一点唇肉,点了点头。
  “也不要瞒着我,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
  沈元柔嗓音温和,就这样看着他,摸一摸他,裴寂就甘愿沉溺在短暂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这是皇帝、太子也要礼让的沈太师。
  她站在权力的高处,却用着这样温柔、商量、哄孩子的语气,同裴寂说这些。
  “……好。”裴寂道。
  没有人会不动容。
  沈元柔对他说着这样的话,裴寂根本无法拒绝。
  这太犯规了。
  她微笑着问:“君子是要讲信誉的,对吗?”
  裴寂直觉不大好,但还是点头。
  他仿佛被那股幽然的沉香蒙蔽了意识,在沈元柔的面前,裴寂说不出拒绝的话。
  紧接着,沈元柔循循善诱:“那你喜欢的是哪家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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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忌将鹿皮完整地剥了下来,下人收拾好后,她亲自送至沈元柔的帷帐。
  自那日后,她在官场举步维艰,薛忌不是没有想过往上爬。
  可她提出的那些,触动了上头官员的利益,只要高位者一个眼色,随便的一句话,自然有的是人替她来整治薛忌。
  武英殿大学士又如何,五品官员又如何?
  不得朝堂看中的官员,若是死了,随便找个由头,这事儿便过去了,再不济,找人作伪证,她们有的是办法,上头不会彻查此事的。
  皇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武英殿学士,牵动心神。
  朝堂不会因为损失这样一个人,而发生改变。
  但薛忌家里人不一样,她只是旁支族女,支撑着自己的门户。
  “烦请您将东西给太师大人,”她捧着木托盘,将处理好的鹿皮捧给花影,“并告知大人,新鞋子必然是好穿也合脚的,忌不胜受恩感激,无以为报,只好先行谢过。”
  今晨官员都瞧见,一向令人捉摸不透的沈太师,将名不见经传的武英殿大学士叫去,一同春猎。
  谁人不知太师大人射术惊人,而今满载而归,曾随口与同僚提起,这位大学士射术高超,与她不相上下。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
  不过大臣们对此只是感叹,抱有怀疑的态度,实则还是不明白沈元柔此举何意。
  无他,这位太师从来不是能叫人揣摩透的。
  沈元柔如果想要拉拢一个人,会大庭广众之下,叫所有人瞧见吗?
  自然不会,她也不喜官场上拉帮结派,所以沈元柔此举,叫她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观望,想看看薛忌究竟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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