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沈元柔松开手后,他自知理亏地低下头。
  因着被拥抱的姿势,两人距离极近。
  裴寂躲避着她的视线,低下头时,额头抵在沈元柔的锁骨,鼻尖却碰到了一处柔软。
  在意识到自己碰到什么时,裴寂蓦然瞪大了眼眸。
  那股沉而又沉的,带着清冽兰草气息的香气冲击着他的堤坝,裴寂溃不成军地逃离了她的怀抱。
  他空空地吞咽了下,盯着自己的足尖,恨不得立刻逃走。
  沈元柔面色如常:“徐州知州同原谦有些关系,此番结案时,徐州知州被人检举,触怒了皇帝,拷问后决定革职还是左迁。”
  “那,我母亲的案子呢?”裴寂迫切地想要知道。
  沈元柔揉了揉他的发顶:“已经结案了,我说过会为她洗刷冤屈的。”
  裴寂极力压着澎湃的情绪。
  此刻足以他审视自己对沈元柔的心思,他就是卑劣。
  他就是喜欢他的义母。
  但裴寂说出口的却是:“真的要多谢您,义母。”
  “剩下的不要担心,不要乱想了,我也不要你为我冒险,”话音刚落,月痕引着陈太医来,“让她看看你的伤。”
  裴寂蹙着眉尖,缓缓将手伸过去。
  即便他有所遮掩,沈元柔还是能看出来,裴寂不是很情愿给太医看。
  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将手伸给另一个女人看,这的确有些奇怪了。
  陈太医为他包扎好伤口,对沈元柔道:“要每日换药。”
  不管怎样,沈元柔就是关心他的。
  因为母亲也好,因为他能干也罢,只要她关切他……
  裴寂清润的眸子看向她。
  在虞人口中吐露出要紧消息前,皇帝召见了裴寂,并赐下了恩典。
  太师的义子有了恩典,一时间随行官员们心思各异。
  不少人都想到了婚事上。
  如今,沈太师这位义子尚未婚配,而太子的正君人选也尚未定下。
  更有一批官员,已然断定裴寂往后会借着恩典,向皇帝求太子正君的名头。
  届时沈元柔在朝更是一手遮天,原谦又算得了什么?
  不少人都想与她攀扯,却又畏惧于沈元柔的行事,没有谁能摸清这位太师大人的脾性。
  沈元柔拔得头筹,那批上好的羊脂玉,连带着那块红玉叫虞人送了来。
  李代无啧啧称奇:“还真有红玉啊。”
  “这羊脂玉果然不一样……”
  “李将军今晨还说是俗物。”沈元柔笑看她。
  “你叫我这粗人瞧上几眼怎么了,”李代无像是想起什么,问,“你那小义子还真是勇猛啊,太娘们了,听说他还受伤了?”
  沈元柔淡淡的“嗯”了一声:“胆子大得很,根本不怕死。”
  跟温思凉打了赌,又被他欺负过,明明最不该让他赢,偏这孩子良善,即便不考虑朝堂,她猜想裴寂也会救。
  “也幸而与他同行的那位,什么尚公子去叫了人。”李代无夸赞道,“倒是个有头脑,聪明的孩子。”
  沈元柔对此不置可否。
  羊脂玉是上好的料子,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莫名叫人想起了那一截带着清淡香气的颈子。
  她的眸光从那段上好的羊脂白玉上移开。
  沈元柔见她探究地望着自己,道:“我原以为养孩子是件容易事。”
  李代无扬起眉头,大喇喇地敞着腿:“这很难吗?”
  没等沈元柔开口,她夸张地做了副了然的神情:“啊,我府上都是正君管着,你也知晓,我也不是常在京城,若没有正君帮忙打理管教,自然辛苦些。”
  “……真是,”沈元柔按揉着眉心,“不该太信任你。”
  “言归正传,要不要考虑娶正夫,沈绝舟,你今年都三十有三了,”李代无戳了戳她,
  “有了正夫也不耽误别的嘛,府上孩子也都有人管……”
  见沈元柔兴致缺缺,李代无道:“对了,我那二女儿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同你那义子差不多的年岁。”
  沈元柔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这还要看裴寂自己的意思。”
  篝火将她的面容映的明亮,长睫在沈元柔面上投出浅淡阴影。
  角落的人终于有动作,缓步走向沈元柔。
  “老师,”原玉清冷的面上神情依旧,只是眼眸明亮的将一本古籍,连带一只香囊捧给她,“今日多谢老师救母亲。”
  沈元柔抬眼看他,最终眸光落在古籍上。
  “学生记得老师先前提起过这本古籍,后来便叫人留心,找到后一直想寻个机会,今日便亲自给老师送来。”
  原玉解释道。
  他担心沈元柔不肯收下,顿了顿,压下不大明显的期待:“学生不知该如何感谢老师才好,还请老师不要嫌弃。”
  月光将原玉素色衣衫上暗纹映的清晰发亮。
  即便他穿着素雅,站在篝火旁也显眼极了。
  裴寂仿佛能听到自己急切的心跳,他一错不错地看着远处的人影,圆润的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
  很痛,方愈合没多久的伤口经他如此刺激,再次洇出了血迹,将外层包扎的棉布染上艳色,红得扎眼。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他的同窗都喜欢他的义母。
  “难为你记这么长时间,”沈元柔接过了古籍,却将香囊留在原玉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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