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花真的已经枯萎的不像样子,让宴卿都无法记起自己把它戴在耳边时候的模样。
  他缓缓伸手,触碰了一下依旧尖利的荆棘,而后将那花从花瓶里抽了出来,尽管宴卿已经很注意,尖刺还是割破了他的指腹,红润的血珠缓缓沁出,宴卿看着指尖上的血。
  那么鲜艳。
  那么刺眼。
  就像玫瑰。
  宴卿看着枯萎的玫瑰,半闭着眼,想要再嗅一嗅它的气味,然而,就在花朵要抵到鼻下的时候,宴卿听见了很轻巧的“啪嗒”一声。
  宴卿猛然睁开眼,手抖了一下,手里的玫瑰花突然变成了腐烂生蛆的头颅,腐烂的血肉掉落在地,宴卿浑身僵硬。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宴卿屏住了呼吸,想要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插回花瓶里,就在花茎已经放入花瓶之中后,宴卿感觉到一阵风从侧面的窗子吹来。
  那颗腐烂生蛆的头瞬间滚落,在干净的桌面上划出血腥的痕迹,咕隆咕隆地滚到了地上。
  宴卿猛然退了几步,紧紧咬着牙,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看着地上滚落的头颅,宴卿浑身发冷,后退了几步。
  “这是怎么了?叫你好几下也不应。”
  宴卿猛然回过头,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洛璃的胸膛,这样一个大动作,直接和洛璃撞在了一起,嘴唇撞到了洛璃的鼻尖。
  宴卿仿佛触电了一般,想要躲开,却被洛璃的脚拌了一跤,往左侧倒去,幸亏洛璃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
  只是刚才鼻尖感受到的柔软,让洛璃面皮发烧。
  但宴卿此时脸色惨白,没让那暧昧的氛围持续太久,洛璃扶着他的胳膊,又喊了他几声,宴卿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我摸摸还烧不烧。”
  洛璃摸了摸宴卿的额头,温度如常,“不烧了啊,药吃了吗?”
  话问出来之后,洛璃才想起来,宴卿昨夜自己跑出去了,哪里有药吃,不由得摇了摇头,幸好他家里有备用。
  “好了好了,先吃饭再吃药。”
  洛璃拉了拉还呆愣愣杵在原地的宴卿,这才顺着宴卿的视线,看到了那一朵已经被风刮掉的玫瑰。
  洛璃心里一紧,不至于这样也会怪他吧?
  宴卿看着洛璃的手,缓慢平静下来,低声问了一句:“你……看见了什么?”
  洛璃斟酌用词,安抚着摸了摸他的胳膊,“它枯萎了,很容易被吹散,我再给你买,这次换我送你怎么样?”
  这样的说辞很新鲜,宴卿看着洛璃诚恳的样子,身体的凉意都被驱散了。
  “勉强同意。”
  宴卿刻意避开了视线,避免再看见那个恐怖的头颅,而这一举动却在洛璃成了羞赧,让洛璃心情颇好,拉着他坐到桌前。
  盛了两碗鱼片粥,洛璃坐在宴卿对面,看着这个人只是盯着冒热气的粥看,神情很专注,但又有些呆呆的。
  “怎么了?你不爱吃鱼吗?”
  洛璃满怀期待,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闪过了不好的念头:这可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不爱吃也得给我吃下去!
  宴卿摇了摇头,对着粥呼呼吹了几下,“不是,它太烫了。”
  洛璃笑了笑,不是不爱吃就行。
  然而,没有过多久,洛璃就笑不出来了,他这边已经半碗下去了,而宴卿还在:
  “呼——呼——”
  洛璃想着再等等,结果他一碗吃完了,宴卿还在:
  “呼……呼……”
  “你……要是不爱吃,可以直说,我再给你换点别的。”
  洛璃看着宴卿都快要把自己给吹缺氧了,有点落寞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搞笑。
  宴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歇了一下,“真的不是不爱吃,是它烫。”
  洛璃看着他那碗已经不冒热气的粥,又又又叹了一口气,“都快要结冰了,真的不烫了,你试一试嘛。”
  宴卿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磨磨唧唧地拿起了勺子,舀了一丁丁点,喂到嘴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缩到了一边,皱着脸,卷着舌尖。
  “你骗人,烫死了。”
  洛璃这下是真不信了,拿过他的碗,舀了一勺试了温度,“瞎话,哪里烫了,都快凉了,快吃,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吃药,故意不吃饭?”
  “你污蔑我,我没有,它就是烫。”
  宴卿把勺子一丢,起身就要跑,被洛璃一把摁下,“哎哎,又闹脾气,那我吹,吹凉了你吃。”
  这句话一出,宴卿哪里还有理由跑,反倒又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又愧疚了,主动把碗拿了回来,捏着勺子又吹了一会儿,乖乖吃掉了。
  洛璃也算是试探成功,总算能够摸清宴卿的脾性了,这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又容易自省,然后感到愧疚的家伙。
  他双手垫着下巴,看着宴卿将他煮的粥吃了个干干净净,成就感瞬间爆棚,连昨夜没有睡好的烦躁,都在此刻消散。
  吃完了粥,宴卿斜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悄声问洛璃,“那我们……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洛璃一副温柔倾听的样子,总让宴卿没机会炸毛,连同说话都没有那么刻薄。
  “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洛璃声线柔和,说话如同和风细雨,宴卿看着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高尚。”